日落西山,冷從天上來。
尚還明亮的穹宇,已經有了一彎皎潔的殘月高懸其中。
將所有的門窗儘數關好,南瀟將衣櫃移開,掀起地上的木板,一條幽深的地道呈現於眼前。
彈指間,一道氣勁劃過燭火,昏黃瞬間消失,隻剩下濃重的黑。
南瀟輕車熟路,蓮步輕移,順著台階往下走。
整個密道竟也不暗,兩側鑲有散發著微弱白光的方形石塊。
隻要稍加打磨,就可以弄出夜明珠。
毫無疑問,在凡間,能夠夜間照明之物,無一不是價值連城。
但在青崖福地,這些石塊,並不算罕見。
對於一些對光敏感的草藥,或是為了增產,夜晚必須要有比遙遠皓月還要明亮的“太陽”。
於是乎,在一些特彆的藥園中,夜間亦是燈火通明。
因此,能發光的方形石塊,並不算貴。
這些錢,對經營了九年藥園與煉丹的南瀟來說,不值一提。
於是乎,在這一處狹窄的密道內,竟有十多塊熒光礦石。
越往下走,腳底的土壤越是暄軟。
熒光有色無溫,少風卻冷,濕氣更重。
南瀟走得並不算快。
這些年的挖掘,她不知道自己廢掉了多少鐵鍬,更是將碎石與泥土一簍一簍往後山上倒。
雖然手上一直用元氣覆蓋,並無肉繭,但此時手心的汗水依舊在流。
這雙手,是在緊張嗎?
還是在感慨著這處密道的來之不易?
南瀟忍住眼淚,一步步走下台階,向著更亮處邁進。
哪怕她的心臟在撲通撲通狂跳,即便她的雙腿早就有些發軟。
南瀟依舊步履堅定。
路在下方。
道往更高處。
半刻鐘後,南瀟已經恢複了從容,淡定地來到一處空曠的石室內。
石室的內觀有些特彆,像是半個饅頭,又像是飯碗倒扣於桌。
底部為一個圓形,占地不算大,約莫著能容納數百人。
上有圓弧穹頂,四方鑲嵌著夜明珠,正中畫著一輪薄如蟬翼的青色明月。
順著明月往下看,隻見在那地麵圓心處,有一個方圓約十米、高三米的巨大石缸。
石缸表麵既不平滑也不規整,像是孩童過家家時隨手一捏出來的玩物,做工很是粗糙。
撇開構造,石缸的顏色還算可以入眼。
通體呈藏青色,帶著不規則的灰白紋路,看上去如同青銅所製,實則為花崗岩。
這麼大的花崗岩倒也少見,是南瀟在後山的一處河床深處發現的。
在感受到花崗岩的溫度之後,南瀟向神橋境界的陳拙老人借來儲物法器,將巨大的岩石運入密室,日夜雕琢。
鑿石比挖土要累得多。
好在南瀟的元氣充盈,以武運勁,更在鑿石的過程中淬煉肉身。
在石缸之外,整間密室的地上,幾乎鋪滿了曬乾了的石斛,都快堆到南瀟腰部。
更有許多寒性極高的藥材點綴其間。
如池塘底部的淤泥、田螺、螃蟹。
像冰淩草、凝霜靈芝、雪蓮殘葉這類草藥,數不勝數。
或生或死,或乾或濕,或多或少,或貴或賤……
均亂陳於此間。
一輪青色殘月高懸,四周微光晴明。
南瀟關上密室的鐵門,腳踩縱身七步,輕鬆飛躍藥材堆,並於缸壁上站定。
缸內質青,底有暗黃淤泥沉澱,上有清澈透明的靜水,位至三分之二處。
這些水,品質極佳,灌溉靈藥的優質水源。
在四塊夜明珠的照映下,不起漣漪,卻有光影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