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倒退,光影緊隨其後,隨著衣角翩然。
有人馭虹飛行,高空隻在腳下。
祝台窩在梁泊的懷中,眼皮耷拉著,有幾點星辰爬上了她的臉,那是歲月的痕跡。
她抬起頭,費力地睜開眸子,打量著四周,但隻看到了雲與天光,於是問道“大山,我們是要去哪啊?”
被問話的梁泊,聲音沙啞,乾巴巴道“回家,不玩了,咱們回家。”
“哦。”
祝台有些疲憊,但仍舊打起精神,她想再跟她的愛人說說話。
“大山,你彆太累了,隨便找個有花的地方把我埋了吧,你的命泉也快枯竭了,再不休息,以後可就難恢複了。”
抱著她的男人並沒有回答,祝台感覺到,梁泊身子在輕微地顫抖,就連臂彎都緊繃著。
“大山啊,人生的最後一程,我玩得很開心,謝謝你帶我回家,雖然,他們都不在了……”
“想來也是,我都是上百歲的老太婆了,我爹我娘他們,肯定撐不住啊,唉,我的家鄉,早就沒了……”
風在嗚嗚,光正渙散,浮雲永相隔。
“大山,你說,囡囡現在怎麼樣了,我不想在地底下,那麼早地遇見她,她還年輕,老天一定要長眼,保佑保佑她呀……”
“大山,我看望月樓那個小妮子挺喜歡你的,等我死了,你去找她吧,這是我的願望,你得聽我的……”
“大山,我死後,記得去看看囡囡。算起來,宗門大比要開始了,以那些高層長老們的手段,南瀟風頭太盛,恐怕會有禍端,你回去後,儘量帶她離開。至於她之後想要怎樣,你稍微擔待點,如果她實在是想尋死,你得給我攔著。”
“等到南瀟找到喜歡的人,那些仇恨淡忘了,你就去望月樓,把那個小娘子給娶了吧,我能看出來,她是真心喜歡你的。”
祝台絮絮叨叨,說個不停,曾站成一片天的男人,脊背卻越來越彎了。
梁泊認準了一個方向,緩緩下落。
祝台望著越來越近的桃花林,歲月寒冰仿佛開始消融了。
桃花夭夭,灼灼其華。
很久後,百畝粉林中,多了一座墳。
小英墳前,大山沉默,蝴蝶翩躚。
又過了很久。
“我不。”
有人故意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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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之中,有深潭藏於幽穀。
一間造型巍峨的大殿立在寒潭外側,金磚銀瓦,富麗堂皇。
門上懸掛著一張牌匾,為黑木所製,雕有蟠龍繞梁,赤鳳低飛。
牌匾上,有三個蒼勁大字,陰刻泛金,是為“藍之殿”。
此處罕有人至。
一方麵是地理位置確實偏僻,還有部分原因尋常修者不敢來此。
在山野,強大的獸主會巡視領地,人作為萬物靈長,豈會落後分毫?
況且,在青崖福地,最多的建築就是碧玉樓閣,就連一些長老的住所還隻是木屋。
能擁有獨棟大殿的人物,無一不是被青崖福地極為重視的天驕。
於是,人們不約而同地繞過此地,就連神虹都不敢從上空過。
平日裡,宮殿的大門總是緊閉,今天卻開了一道小口。
偶爾還有幾位錦鯉躍入殿內,但被密密麻麻的莫名紋路所攔。
有些開了靈智的靈魚在遠處探出頭來,悄咪咪打量著門後的大殿內部。
王座之上,有一道偉岸的身影。
腰帶為金色,繡有銼刀印痕,香囊垂於右側,穗狀紅繩之尾沒入寬大的墨綠道袍中。
青崖福地的修者,多以服裝色彩論境界。
高高在上的男人,正是一名彼岸境界的修者。
隻要他更進一步,那就將超脫輪海秘境,到達道宮秘境,從而突破生命桎梏,壽歲再增數籌。
順著綠袍再往上看,大刀闊斧的五官,讓其氣勢更加恢宏。
相較於傳道奇峰上那些垂垂老矣的修者,王座上的男人,麵容實在是太過年輕。
即便是有些人能夠在修為達到一定程度後,駐顏有術,但很少有人會這麼做。
而王座上身穿隻有彼岸境界才有資格享有的墨綠道袍,麵容年輕且俊,像是一塊渾然天成的美玉,無暇亦無恙。
在王座之下的大殿中央,還站著一位樣貌與王座上男人相近的少年。
此人正是於覃。
他身穿藍衫,乾乾淨淨,沒有半點配飾,但看上去十分華貴。
或許是因為沒有經曆多少磨礪,與王座之上的那個男人相比,於覃的麵容雖然英俊,但還是有些稚嫩。
此時他站定如鬆,藍山不因幽深大殿而黯淡分毫。
大殿上空,銀色瀑布猶如實質,自遠處寒潭中而來,又徑直垂落。
少年特有的傲骨並沒有被迫而傾倒。
於覃沉默著忍受上方傳來的陣陣威壓,目光堅定地直麵王座。
他站在這裡,隻會爭取一個說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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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上說,站得高,看得遠。
而今南瀟成功躋身修者行列,神橋境界的她,感知力大幅增強,就連目力遠超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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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瀟在這處山腳處的木屋待了九年。
其間多少辛酸,少有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