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奉昀臉色鐵青,剛才娘要他寫一幅字帖時,他本還不在意,畢竟過去人們都稱讚他天賦異稟,尤其是這一手好字,一直是他的驕傲。
但如今,那些生硬而笨拙的筆跡簡直不堪入目,他難以置信,這真的是自己寫出的字?
“鄭鈞,你也懂得寫字嗎?”謝茯苓似乎並未注意到孩子們臉上的掙紮,反而留意到了悄悄趴在窗外的陶鄭鈞。
驚鴻苑收留了他,這孩子勤勞至極,總是忙前忙後,贏得了眾人的喜愛。
陶鄭鈞的小臉泛起一抹紅暈,他剛剛幫著世子夫人整理文房四寶,第一次體會到宣紙的柔軟細膩,硯台的清香撲鼻,還有那些他從未見過的書籍珍藏,因此一直流連忘返。
在謝茯苓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絲難以掩飾的羨慕,她微笑著揮了揮手,溫柔地說道“你若能吃得苦中苦,姐姐便傳授你書法之道,如何?”
“什麼?謝茯苓居然讓那個乞丐小子與你們同席練習書法?那卑賤的奴隸,讓他為你們倒茶送水都嫌他肮臟!”
夜幕低垂,宣婉儀傾聽著陸懷虞的抱怨,怒火在胸中激蕩。
她的子女身份何等尊貴,謝茯苓難道想讓他們漸漸淡忘自己的出身,與那等人混雜一處嗎?
“可不是嘛,那個陶鄭鈞身上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汗臭,懷虞屢次差點兒嘔吐!母親,虞的手臂酸痛得難以忍受……”
她無力地依靠在宣婉儀的懷抱中,任由母親為她輕揉手臂。
“放心,你的父親和祖母決不會允許她這樣胡作非為!”
幸虧自己今日過來詢問,否則還不知道謝茯苓竟然這樣對待兩個孩子!
“懷虞,現在沒有外人,還是叫我母親吧。”宣婉儀轉而展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容,她生怕兩個孩子習慣性地稱呼她為姨母,將來難以改正。
“不!父親已經多次警告懷虞,若是讓娘得知真相,他就會將我逐出侯府!”
“你父親隻是在開玩笑,他怎麼可能舍得這麼做。”
“但父親不是已經懲罰你去打掃了嗎?再說,稱呼真的那麼重要嗎?懷虞知道誰是母親就可以了。”陸懷虞撅起不滿的小嘴,立刻讓宣婉儀語塞。
怎麼可能不重要?
他們可是自己曆經十月懷胎、艱難產下的骨肉,曾經還能在私下裡說幾句貼心話,但不知何時起,兩個孩子似乎不再那麼親近她,仿佛將她視為可以隨意召喚、隨意驅使的仆人!
“對了,母親看看懷虞這宮廷步伐走得如何?”
隻見陸懷虞突然精神煥發,一躍而下,雙手抬起,擺出一副世家閨秀的儀態,輕盈地踩著蓮步轉了一圈。
宣婉儀眼前一亮,“真不愧是我的女兒,這儀態真是美妙絕倫!你是何時悄悄學的?”
她一直擔心陸懷虞整日沉迷於打扮,沒想到這孩子竟然給了她如此大的驚喜!
“是宮中的嬤嬤教的,隻教了兩回,懷虞便掌握了,嬤嬤還稱讚懷虞天賦異稟,日後進宮後必會震驚後宮呢!”
宣婉儀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她原以為陸懷虞提及入宮為妃的念頭不過是孩童的稚語,然而此刻,那認真的神態竟讓她心頭一震!
“你難道不喜愛在廟會中流連,觀賞五彩斑斕的街燈嗎?一旦入宮,便意味著終身被困在那深宮之中,再無自由之日!記得在上一次的生辰宴上,母親遇見了鄭家的公子,鄭卓淩,他那俊美的容貌,將來必定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