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
又是一個三足鼎立。
二娣,靜之,和周嬸。
“二,二娣啊,水打好了,我,我先出去幫忙!”
周嬸看著兩人之間莫名其妙,一觸即發的氛圍,趕緊找了個由頭閃人。
她前腳一走。
二娣後腳就發話了。
“洗手。”
“啊?”靜之打量著眼前這個黑臉的臭弟弟,心裡不由浮起一點希冀。
他這副樣子,跟之前阿風亂吃飛醋的樣子好像啊。
二娣被她看得有些狼狽,一個轉身,就走了出去,出去前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哼了一聲:
“……愛洗不洗。”
“嘩。”後廚的簾子揚得飛起,而後又慢慢落下。
光線慢慢消失的時候,後廚突然傳來一聲呲笑。
她到底……在期待什麼。
又不是她想要這樣的。
靜之看著兩個手腕上的兩圈紅印子,她不由都轉動了一下。
唔,有些酸痛。
嘖,一個兩個,都是大傻……子。
靜之把地上的一盆水洗得嘩嘩響,她又憋又氣,洗手的動作頗為粗魯,水濺了一地。
門外。
二娣站在簾子後,透過那兩道簾子中間的縫隙,盯著那個蹲下來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靜之洗完手,把水潑到外麵去,朝他這邊走來時,他才如夢初醒,悵然回了化妝間卸妝換衣服。
……
今晚,他的洗澡水依舊是滾燙的。
望著又被燙一個大包的食指,二娣不知該做何表情。
梁讚倒是湊過來了,他暗暗打量了一下二娣複雜的神色,心裡不免有些好奇。
這是……吵架了?
“娣哥,我那兒有上好的燙傷膏,我去給你拿。”
“……不用了,我自己會配。”
二娣隨意地往後招了招手,此時,完全沒心思理他。
梁讚倒是追問個不停,他扯了塊椅子過來坐下,把頭伸到二娣麵前:
“娣哥,你還懂岐黃之術啊?”
二娣把他的臉推開,又從他化妝櫃的一個抽屜裡,拿出一個褐色的小罐子。
打開蓋子,取過一根小竹棍子,一點一點給自己塗著藥,塗好了,才說:
“略懂。”
梁讚隨意拿起那罐裝著半透明膏狀體的小罐子聞了聞:
“黃芪,黃連,地龍。”
他又裝模作樣深深嗅了一口,“嗯~,涼涼的,你還加薄荷了,你還說略懂,這不是很懂的嗎?”
這回驚訝的人倒是輪到二娣了,他仿佛重新認識了這個人,上下打量幾眼坐沒坐姿,敞開著腿坐著的梁讚,好一會兒才說:
“你也懂?”
梁讚一揮手,嗐了一聲,才替他旋上蓋子,慢悠悠地說:
“懂得不多,還不都是……”
話到嘴邊,他又撓頭嘿嘿一笑。
還不是平時打架打多了,天天擦藥擦出來的經驗嘛。
二娣打量的眼神看得他有些晦澀,他又嘿嘿一笑,眼睛不著痕跡打量著他的化妝櫃,當看到那敞開的小抽屜裡,另外一個小罐子,他順勢轉移話題。
“彆說這個了,那一罐又是什麼?”
沒等二娣說話,他便擅自拿了出來,旋開蓋子聞了聞。
“嗯,這罐又是什麼,香香的,我聞不出來。”
二娣接過他手裡的罐子,沒好氣看了他一眼說:
“以後沒我同意,不允許亂動我的東西。”
“還有,聞不出來就對了,這是……擦手的。”
說罷,他又拿起另外一根乾淨的細竹杆挑了一點出來抹在手背上,然後手背對手背細細的抹勻。
梁讚愣愣的看著那雙比女人還纖長細嫩的手,突然反應過來:
“哦~,我知道了,扮花旦嘛,不得好好保養手嘛。”
“哼,你還不算太笨。”
二娣給手做好保養,這才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去睡覺,卻發現梁讚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他突然停了下來,梁讚一個不察直接撞上他,頭都伸到二娣肩膀前了。
他轉頭對二娣嘿嘿一笑,娣對他翻了個白眼,肩膀往後一懟,把他震開,邊走邊冷冷地說:
“跟著我乾什麼,還不去睡覺。”
梁讚一路小跑跟了上去,又沒皮沒臉的把頭伸過去:
“嘿嘿,你不知道了吧,喏,你看!”
他指了指二娣床側那個位置。
“以後我就睡這兒了。”
二娣望著隔壁床頭那個讚的木牌子,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入口處旁邊那個小床。
此時那個床上有一小團隆起,仿佛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那團隆起動了動,然後發出一聲悶悶的哼。
搬到省城來,戲台子大了許多,連這睡覺的地方,也空曠了不少,那聲冷哼,硬是從門口一路傳到他們這邊來。
眾人突然又噓了聲,內室此時靜得連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咯吱!”
梁讚一臉尷尬地躺在床上:
“哈哈,這床還會叫。”
二娣冷冷睨了他一眼,轉身回到屏風後,也躺了下來,此時心情差到極點: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大少爺,你要是不習慣,便回你那金窩裡去吧。”
聽到這話,梁讚又不乾了,他轉身麵向屏風,一臉執拗壓低聲音說:
“哼,我才不走,你一天不收我為徒,我就一直纏著你。”
二娣愣了一下,他緩緩背過身,腦子裡卻在默默想著:
這話兒,卻是跟她說過的,有幾分相似之處。
於是,他也給出了同樣的回答——
“隨便你。”
……………………
一連幾天,那倪飛每晚都來,次次都坐在那側邊的位置上,還跟班主指定要靜之伺候。
眼瞅著靜之跟二娣的臉越來越黑,班主把這幾天收到的小費,攏共都有幾十兩了,一股腦兒推到靜之麵前。
“喏,我都幫你收起來了,你的小費。”
他又從懷裡掏出3塊碎銀放入其中:
“呐,說好的一次一錢銀子,都在這兒了。”
靜之默默地看著桌上那一堆銀子,莫名有些不想收。
嘖,跟賣身錢似的。
她餘光帶過一旁,邊化妝邊從鏡子裡往這邊瞄的臭弟弟,冷哼了一聲,還是把那包錢收了起來。
又瞪了鏡中的二娣一眼:
“看什麼看,不允許我收點精神損失費啊,哼!”傍晚出去接受倪飛的盯人大法,下戲了還要回來看他的黑臉,她都快煩死了。
精神損失費?
是個妙詞,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但是他的心情莫名不怎麼妙,於是他垂眼錯開她的視線,慢悠悠給自己上著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