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梁讚不知道是不是要讓他的新師傅刮目相看,一大早就在院子裡打木樁練功。
靜之耳朵動了動,她發現除了門外那一陣“哚哚”響,二娣搖搖椅的聲音,還有從隔壁漸漸接近的腳步聲。
華寶叔這麼早就來教了?
功夫好,不代表教學能力好啊,她倒是要出去看看,他是怎麼教的。
於是,她拎著大茶壺快速將二娣的小茶壺灌滿茶水,蓋上蓋子,包上手帕,這才一溜煙衝了出去。
剛一跨出門檻,就看到二娣閒得一批,坐在搖椅上慢悠悠搖著,雙腿交叉放在一凳子上,一把蒲扇有一搭沒一搭扇兩下,快活似神仙。
她把包著手帕的小茶壺,一把塞進他手裡,又蹲下身子,牽著他搭在扶手上的手,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用商量的語氣說:
“二娣,我都寫好幾天了,放我一天假好不好?我都快寫出腱鞘炎了。”
二娣側頭看了她一眼,悠悠的說:
“這才第四天。”
靜之一噎,伸出四個手指朝他麵前比了比:
“那也有四十張了,還有你叫我重新寫的,算一算都有將近五十張吧,手要斷掉了。”
她又搖了搖他的手,嘟著嘴撒嬌:
“就一天嘛,明天再接著寫。”
她很少對他撒嬌,二娣被她這會兒愛嬌的樣子迷得心神一蕩,猶豫了一會兒說:
“早上休半天,下午教你畫畫?我現在有空了。”
靜之剛想咬咬牙答應的時候,二娣突然看向她身後,又勾起薄唇調侃了一句:
“胖子,穿這麼漂亮,喝喜酒去啊?”
靜之回頭一看,華寶穿著一身暗紅色緞麵長袍,有些大的肚子,顯得他跟個有錢的員外似的,然而他大跨步,不拘小節的舉動,又把他往粗魯的氣質裡拉了拉。
華寶瞥了二娣一眼,哼一聲,朝梁讚說:
“我一看這娘娘腔就生氣,我們走,去彆的地方練!”
梁讚聞言停手,乖乖跟在他後頭。
走到一半,華寶又回頭看一眼背後二人交握的手,他表情突然有些嚴肅:
“我說娘娘腔,你打算什麼時候跟靜之成親,彆光占人家便宜啊!”
二娣瞬間椅不搖了,打直背坐了起來,低頭看一眼埋頭當蘑菇的靜之,眼裡閃過一抹溫情。
這回,他倒是沒有再跟他師兄頂嘴,而是少見的對他笑了笑說:
“我都聽她的。”
他的手突然被靜之緊握了一下,她手心的汗意透過一層薄紗緩緩傳到他掌心的肌膚裡,兩人交握的手慢慢變得有些濕熱。
華寶緩緩點了點頭說:
“靜之妹子,那俺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彆讓俺等太久啊。”
靜之不敢抬頭,怕被人發現自己的大紅臉丟了臉,她急促的點點頭,含糊嗯了幾聲。
華寶看人家姑娘害羞,也不多說,朝二娣挑了挑眉,揶揄笑了幾聲,帶著梁讚就朝後院的樹林裡走去。
“小之,我們……”
正當他糾結要怎麼說的時候,靜之突然站起來,拉著他默默跟在剛剛離去的兩人後麵。
他問:“做什麼跟著他們?”
她噓了一聲,看他直勾勾盯著她,腦子裡突然想起他剛剛說的話,臉上剛褪下的熱度,瞬間又開始升溫。
她想了想,才壓低聲音說:
“成親的事情,等你身體好些再說,不過成親用的東西,我們可以先慢慢備起來。”
他突然笑得開懷,止住步子,談到這個話題,心情難免有些激蕩,於是快速將她抵在路邊的樹上,剛想一親芳澤聊表愛意,靜之卻眼尖的看到他身後走來一挽著褲腳,腳踝處還有半乾的泥巴,剛種完田的鄉親。
她輕輕推開他的肩,又牽著他朝著那兩個都快消失不見的身影大步走去,邊走邊說:
“彆在外麵親,我怕你被人說。”
她又解釋說:
“我有些好奇華寶叔是怎麼教的,我們跟過去看看唄,不靠近,就偷偷看。”
二娣剛想說些什麼,耳邊忽聞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嘀咕。
“啊,那老太太又牽孫子出來玩了。”
二娣側過腦袋看了看她的發絲,臉黑了下來。
“你生氣啦?”她問。
二娣抿著嘴,牽著她的那隻手緊了緊,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說:
“你怕我被彆人說,我也不想你被彆人說閒話。”
她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就是發白有些突兀,然而她總不是很在乎的樣子,但是每次她被人家議論,他這心裡頭就直犯堵。
看來,有必要尋個方法,幫幫她了。
靜之挑過身後一縷長發伸到他眼前說:
“你嫌棄我是白發嗎?”
二娣被伸到鼻尖的幾根發絲,撓的想打噴嚏,他屏住呼吸極力忍住,伸手將發絲接過輕輕啄了一口才說:
“那你嫌棄我沒有眉毛嗎?”
他問得靜之有些怔愣,她停了下來,仔細打量他的眉弓。
他離開戲班許久,此時眉毛已長出一些,眉型是好的,但仍舊有些稀疏,倒是襯得他多了幾分清冷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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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了搖頭說:
“不嫌棄。”
他抿嘴笑了一下:“我也是。”
他又突然說了一句:
“小之,你跟其他姑娘很不一樣呢,在外親昵,一般都是女子更為害羞,你倒是反過來擔心我了。”
莫名,靜之心裡一個咯噔,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講她來自現代的事兒,於是眼神有些躲閃,又硬著頭皮,有些大聲回答:
“我性格如此吧,我不太在意這些。”
二娣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好一會兒,才慢慢哦了一聲。
兩人一時無話,前頭的兩人這時也停了下來。
靜之趕緊止住步子,華寶叔那耳朵是真好使,不能靠太近。
他倆緩緩蹲了下來,藏在一處灌木叢裡偷看。
離得有些遠,兩人交談的聲音似有若無的,若是不看他倆的口型,靜之甚至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身側的矮灌木叢有些小刺,她剛想伸手懟懟二娣胳膊問個問題,指尖卻不小心觸到一根尖銳的刺。
她輕嘶一聲,極速收回手指,好在刺未紮進肉裡,隻是那白色的薄紗慢慢有一點紅色暈了出來。
二娣急忙牽著她的手,手指從她手腕處手套的入口插入,剛想把她手套脫下查看,卻被靜之眼疾手快一把摁住。
“我沒事。”
二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此時,他隻覺得她宛如一個謎團,讓他忍不住想進一步探索。
“什麼時候,才肯與我說?”
靜之垂著眸子,不知如何回複,她索性抬眼向前頭兩人看去。
剛看一眼,眼睛就被捂住。
“乾什麼?”
“那胖子臭不要臉,大庭廣眾脫衣服。”
二娣語氣突然極速冷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