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清晨,總是亮得格外的早。
賣早餐的人一般天蒙蒙亮就出來了。
以防有心急的客人等不及他們現做,所以一般他們會把推車先推出來,然後先做一些早點擺著。
既能吸引顧客,又能節省不少時間。
賣燒餅的老板也是這樣。
他一向習慣在河邊這裡擺攤,過橋的人總會順手在他這兒買個餅。
河邊又有樹,就算他賣到中午,也能有一處可以乘涼的地方。
這會兒,他已經烙了不少餅出來。
每次從圓形的爐內夾出一個餅,他就借機抬起眼皮,看一眼站在那小院門口的人。
又過了差不多二十來分鐘,天色已然大亮,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老板剛包好一個餅遞給路過的人,就忍不住清清嗓子,與那個仿佛要釘死在人家門口的人搭話。
“九叔啊,我看你在這裡很久了,你找裡麵的人是有什麼事嗎?要不要順便買個餅吃?”
林九仿佛這時才回過神。
他輕輕眨了下眼,從懷裡掏出幾枚銅錢遞過去,“來兩個。”
“好嘞!”
“……不要涼的,你從爐裡重新拿兩個。”
畢竟,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床呢。
“行!”
……
林九身上斜背著的布口袋,都被露水微微打濕了,他左手微微舉高一點餅遠離布口袋,右手緩緩伸出,握住了被太陽曬得有些溫熱的門環。
他來這裡是有理由的,他是來安八卦的。
林九這樣對自己說。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叩響門環。
“誰?”
裡頭傳來她因困頓,而顯得有些迷糊拖遝的聲音。
林九心跳霎時漏了一拍。
莫名覺得她這軟軟的語調,說的人心頭直發軟。
“是我,林九。”
靜之昨晚就怕被林九發現什麼端倪,一回家就趕緊燒水洗澡,換衣服。
等一切都忙活完了,她躺在床上跟烙餅似的翻了半天,天蒙蒙亮,才沉沉睡去。
昏沉中又聽到林九的聲音,嚇得她瞬間睜開困頓的雙眼。
要死。
雙眼皮都快困出四個褶了。
而且她的寢衣還是女裝,頭也沒梳,胸也沒束。
靜之噌的一下,就從床上蹦了起來。
……
林九等了許久,那小院的大門才吱呀一聲打開。
靜之衣服倒是穿好了,頭發卻束得有些鬆散。
額前略短的劉海飄落下來,微微擋住了她故意描粗的劍眉。
在林九眼中,這樣的她顯得更加柔和了。
“抱歉,我昨晚睡晚了,剛剛沒怎麼清醒,換衣服慢了些。”
林九彆開眼,溫和一笑,將手裡其中一個餅遞了過去,“無礙,不知可否向林弟討杯水喝,光吃餅有些乾。”
“謝謝,進來進來!我淩晨燒爐子了,這會兒水應該還溫著,我去拿!”
靜之拿著餅咬一口,朝他笑了笑,側過身,讓林九跨進院子。
她不該朝他笑的,他不是個好人。
林九輕輕捏緊手中的餅,餅渣紛紛揚揚掉了一地。
他低頭用腳把泥土微微撥開,然後把餅渣用鞋底掃進去,掩埋住。
“進來呀,你站在那裡乾什麼?”
靜之拎著個空壺,站在客廳裡喊。
林九應了一聲走過去,剛走到門前,卻碰到她從裡頭走出來。
他側身讓她經過。
微風拂起她的碎發,有幾縷長一些的輕柔的打在他臉上。
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她走去廚房打水了。
林九摸著自己的側臉,有些悵然若失。
後腳跟著跨進去客廳,把餅放在桌上。
林九怕她昨晚真遇到什麼臟東西,於是拿了個羅盤出來,四處走動著。
客廳裡沒有。
院子裡也沒有。
去她房裡看看吧,林九想。
我是為了她的安全。
他又默默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心跳莫名加快,他推開那兩扇虛掩著的門走進去。
屋裡滿是她身上清幽的香味,被子還微微拱出一個弧度放在床上。
林九眼裡莫名泛起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