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墨自認為不是一個民族主義者,也不會盲目的仇日恨日,但作為一個中國人,一旦回想起中華民族近二百年來被列強侵略、淩辱和屠殺的年代,回想起九一八、七七事變、淞滬會戰、南京大屠殺、731部隊、特高科、梅機關、76號……這些沾滿同胞鮮血,吞噬無數國人生命的名詞,心中依然難掩激憤,長久無法平靜。
誠然,犯下滔天罪行的二戰戰犯們,理論上大多數都接受了國際軍事法庭的審判,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一個拒不承認侵略和罪行,也不肯真心悔過的國家,以及那些殘留著帝國夢想和軍國主義思想的很多日本軍人後裔、極端分子,永遠不應該被原諒。他們或許無須為父輩的罪行承擔責任,但如果再對中國人民犯下任何罪行,就一定要堅定堅決和不計後果的打回去,打到狗日的東西趴下,懺悔,害怕甚至灰飛煙滅為止。
陸墨並不會因為橋本重一和大島哲也可能是戰犯的後代而給他們打上有罪的標簽,但由此引起的警覺和仇恨,讓他決定即便是不為公司公事,也要徹查一下這兩個日本人。
更何況,調查資料還有記載,橋本重一多次因為涉嫌與未成年人發生性行為而被警方傳訊、拘留和起訴,但均因為證據不足或與當事人和解而不了了之。陸墨在和陳耀文喝酒的時候,半醉不醒的陳耀文吐槽橋本重一時還多次用到了“金魚佬”一詞,原來事出有因啊。
如此看來,橋本重一肯定是不乾淨的,他不僅是一個慣犯,還是一個精於鑽法律空子的慣犯,卻一直沒受到法律製裁,或者是“正義的審判”,
陸墨頗感壓抑,心裡像被塞滿了棉花一樣,憋悶得呼吸都有些困難。把橋本重一的資料全部看完,陸墨將文件夾徹底粉碎,然後關了電腦出了門,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太平山頂而去。
來香港半個多月了,陸墨這還是第一次放下工作去景點“觀光”。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上山,其實在周錦榮辦公室看維港風景也是極美的,比山頂上看有著更貼臉的即視感。
或許是查二戰資料引起的壓抑和即將麵臨的工作壓力,迫切需要登高“一覽眾山小”,眺望維港兩岸的全景來切換一下角度和思路,又或許是被某種力量召喚,在特定的時間和特定的地點,去會一個特殊的人。
陸墨不知道,一縷跨越五百年的緣份,安排了他就在今天,就在此時,去見了那個特殊的人。
……
天色漸暗,華燈初上。
維多利亞港即將展現世界級繁華港灣最璀璨、最閃耀的夜景,湛藍發黑的海麵輝映著一幢幢高樓霓虹漸亮,一艘艘輪船、快艇劃過海麵激起層層白浪,不停向兩岸擴散、消彌。
冰涼的夜風吹拂著陸墨的臉,有點刺骨的涼意,卻正好讓人冷靜和清醒。
陸墨倚在觀景台欄杆上,癡癡的用目光一遍遍的巡視著維港海麵和兩岸的事物,甚至有那麼一段時間他感覺自己被放空了,腦子裡空靈無物,啥也不想。
突然,陸墨身體猛的一收,迅速側身向左後方看去,然後與一道溫和似水,深邃如淵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那道目光的主人也驚訝於陸墨的反應,自己在盯上他的第一時間,竟然就被對方感覺到了,並且異常準確的側身轉頭,捕捉到了自己。
孫海嶽想起了自己在深山中修行時撞到的一頭東北虎,也是在發現對方的同時,就被十幾米外的東北虎捕捉到了異動,那隻老虎也是第一時間側身轉頭,用警惕的目光盯著自己。
如同現在,陸墨盯著自己的眼光一樣,彆無二致。
孫海嶽怔了一下,雙手迅速攤開手掌向前揮了揮,向對方示意自己並無惡意。他感覺很怪異,這是當年自己碰到那隻老虎的下意識反應,那隻老虎看到他的動作後晃了晃大腦袋,一步一搖的走了。
而距離自己三丈開外的這個人,隻是鬆了鬆收縮的身形,晃了晃肩膀,然後用身體右側倚著欄杆,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陸墨一開始非常緊張,這是他在京城奇遇後,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身體竟然有如此強烈而迅速的應激反應,在感知到危險和窺視的瞬間,竟然會本能的收縮肌肉,讓身形壓縮出一種戰鬥狀態。陸墨甚至感覺到,如果對方手中有遠程武器對自己發起攻擊,他有把握在二三步間就竄到對方身前並給予致命的一擊。
但他停住了,放鬆了,除了看到對方沒有惡意的示意動作,還看到了一張與自己差不多年紀,卻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見過的熟悉的臉。可是,他不認識對方。
孫海嶽也看到了陸墨的放鬆,也看到了陸墨對自己似曾相識的疑惑。於是他邁開步子,以一種看不清形跡、看似從容卻速度極快的步法走到了陸墨的麵前,停在了距離陸墨一米開外。
陸墨看到了對方詭異的身法,來速之快形如鬼魅,但體態鬆弛看不出任何攻擊性,就在這觀察和詫異幾秒的功夫,人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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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咳咳……我們見過?”陸墨問道,因為剛才的應激反應,他嗓子因為緊張變得有點啞,咳了一下才說出話來。
“這輩子肯定沒見過,前世或許有緣。”孫海嶽回答道,言語間打了個機鋒。
“嗬嗬,你我都是男人,說什麼有緣無緣的,酸得很。你到底是什麼人?”
孫海嶽麵帶微笑,仔細的看著陸墨。心中暗道,像,和祖師傳下來的畫中人真像,但又不完全是同一款。他應該是陸家的後人吧,這種血緣基因的傳承,有時候遠隔幾代更是明顯。但畢竟不是一個時代的人,身上的氣質、形象、甚至連皮膚都完全不同。
惟有那一股威嚴冷峻,沉穩內斂,不動如山,卻勢壓魍魎的氣場,無影無形卻又無處不在。
“貧道孫海嶽,失禮了。”
“貧道?”陸墨覺得好笑,失聲叫了出來。他實在無法相信,麵前這個看上去二十四五歲,略顯清瘦文弱,卻生得麵若潘安,留清爽短發,著一身休閒西裝,帥得有點離譜的男子,居然自稱貧道?
“你是個道士?”陸墨問道。
“有何不可?”孫海嶽右手虛捏了個指訣,淡然笑道。
“你好歹盤個發髻,提溜拂塵,著道袍,舉羅盤,仙風道骨的樣子嘛,你這樣子自稱貧道,也太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