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如此,僅是提及受傷本身已足以觸動苗雲心中最敏感的神經,那是一種混合著憤怒與痛心的情緒。苗雲的資質超群,不同於常人需要在無極宗中摸爬滾打十幾甚至二十年才有望進入內門,他自入門起便已是內門弟子,享受著宗門給予的各種優待與資源傾斜。這份與眾不同的待遇,加之苗家上下對他的殷切期望,使他擁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驕傲與自信,也因此,在得知親人受害的消息後,那份驕傲瞬間轉化為了熊熊燃燒的複仇之火,無需過多考慮,隻要知道傷害家人的元凶,便認為應當令其付出最為慘重的代價。
天色尚處於清晨的朦朧之中,當苗雲踏入長安城門的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與此同時,柳芽也恰好結束了一夜的休憩,正緩緩起身。近期,他對南山院的元境充滿了濃厚的興趣,故而頻繁造訪。今晨,同樣被求知欲驅使的他,比往日更早地做好了外出的準備。
元宗芳見狀,嘴角掛著溫柔的笑意,正巧也要出門趕早市,便隨口打趣道“喲,今天也是這麼勤奮呢。”柳芽回報以爽朗的笑容,輕輕點頭。隨著父母關係的回暖,他愈發渴望融入這個久違的溫馨家庭。
屋內,柳石的聲音帶著幾分欣慰與自豪“臭小子,記得早點回家,今天讓你娘特地為你燉雞!”兒子的成長與能為家庭帶來實質性的改善——尤其是那沉甸甸的金幣,讓柳石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喻的喜悅與滿足感。
柳芽應聲而笑,隨後緩緩跨出了家門。幾乎是前後腳的功夫,柳石走出房間,朝正在井邊打水的元宗芳輕聲道“咱們的兒子越來越有出息了,我們倆也彆總拌嘴了,給孩子做個好榜樣。”這句話中,既有對未來的期待,也暗含著對過往爭執的反思與和解之意。
元宗芳笑靨如花,眉眼彎彎,那笑容仿佛春日裡溫暖的陽光,驅散了數十年來積聚於心頭的陰霾。這段時日的寧靜與歡愉,似乎成了她生命中最溫柔的慰藉。
“砰砰砰!”恰在這溫馨時刻,門外傳來急促而有力的敲門聲,打破了室內的寧靜。這聲音仿佛是不速之客的宣告,預示著即將發生的變故。
元宗芳聞聲,臉上依舊掛著微笑,眉目間洋溢著幾分好奇,朗聲回應“誰啊!”言語間充滿了家常的親切與隨和。隨後,她緩緩站起身,邁著輕盈的步伐,向門邊踱去。
門扉開啟的刹那,一幅出乎意料的畫麵映入眼簾。門外,站立著一位身披黑袍的少年,他的眉宇間隱約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漠,猶如寒風中獨立的鬆柏,孤傲而又神秘。元宗芳初見之下,心中不由自主地將其與那些養尊處優、高高在上的富家子弟聯係起來。
“請問……你找誰?”元宗芳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流轉,帶著幾分疑惑與探尋,語氣溫和而又保持著適當的客氣。
少年聞言,緩緩抬起那雙深邃的眼眸,輕輕啟唇,向著元宗芳發出低沉而淡漠的詢問“這裡是柳芽家嗎?”他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淡然,仿佛對這次造訪既不在意,又帶著某種難以言說的決絕。
元宗芳心底雖有疑惑閃過,但轉念一想,這些日子柳芽確實開始頻繁往家中帶回不菲的財物,或許真是結交了某個有權有勢的世家朋友。這樣的念頭讓她的表情柔和了許多,隨即展顏笑道“啊,是的,你找柳芽吧?他剛剛出門去了。”言語間,儘是作為母親的自豪與對兒子朋友的歡迎。
不料,少年的下一句話直接指向了她“嗯,你是他什麼人?”他的眼神似乎穿透了表麵的平靜,試圖探求更深層次的答案。
元宗芳微感意外,沒想到這少年會對自己的身份感興趣。她嘴角依然勾勒著溫暖的弧度,坦然道“我是柳芽的母親,那邊忙碌的是他父親……”
然而,未待她的話語完全落地,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少年腰間的長劍,如同毒蛇般悄無聲息地滑出劍鞘,速度之快,連空氣都為之凝固。與此同時,屋內另一角,柳石正欲走近,想看看是哪位客人令妻子如此交談,眼前卻突然閃過一道銀光。
電光石石之間,元宗芳的身影被那冷冽的劍光無情分割,空氣中彌漫起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柳石目睹此景,瞳孔猛地收縮,震驚與恐懼瞬間凍結了他的心神,讓他無法動彈。他雖非修行者,不懂得如何運用靈力禦敵,但那份源自骨子裡的父愛,讓他在這一刻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力與絕望。
士,在這一瞬間,隻覺周遭的空氣驟然凝固,心中仿佛被重錘猛然一擊,震得他腦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緒與反應,在這一刻徹底停滯,就連本能中的逃跑之意,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震撼扼殺在了萌芽之中。
少年手持長劍,劍尖輕垂,未急於收回鞘中,反而是以一種超乎年齡的沉穩,腳步輕盈地跨過元宗芳那已無聲息的軀體,每一步似乎都在宣告著某種不可違逆的意誌。他的目光,堅定而冷冽,直指前方不遠處,那個此刻正渾身顫抖的柳石。
“你……你……”柳石的臉色如雪般慘白,嘴唇翕動,話語破碎,隻剩下這兩個字在喉嚨間無助地徘徊,仿佛是風中即將熄滅的燭火,搖曳而又絕望。
站在柳石麵前,少年靜靜地聽著對方那幾近崩潰的呢喃,良久,他才緩緩搖了搖頭,聲音雖低,卻清晰可聞,如同夜深時分悄然降落的細雨“記住,取你性命之人,苗雲。”
語畢,空氣中驟然響起一抹銳利至極的聲響。
嗤……
一道血色的光芒仿佛劃破了靜謐的午後,直衝天際,那是生命的終章,在陽光下顯得異常刺目。
苗雲的手輕輕一抖,長劍上的血珠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儘數灑落塵埃,之後,他從容不迫地將劍歸鞘,整個過程流暢而冷漠。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即便是剛結束了一條生命,也仿佛隻是完成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僅是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轉身,朝門外淡然走去,留給身後的是無儘的震撼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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