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霏的話就像一海碗的醍醐,讓接受灌頂的肖遙欽佩地接連發出一連串的嘖嘖聲,然而說起欽佩,邢霏的腦子還不是最讓肖遙佩服的,讓他最佩服的還是姑娘那個時刻不忘保護“現場”的職業自覺——邢霏的腳居然是虛架在桌沿上的。
他點著頭,手中的筆在紙頁上劃出一陣興奮的沙沙響,正當他為自己從人生第一次“實戰”中獲得經驗興奮感歎的時候,身邊冷不丁傳來一句“不徹底”。
“不徹底?”他抬頭看向說話的傅紹言,“哪兒不徹底?”
車外的雪洋洋灑灑,不知不覺又大了些,順著遠近錯落的樓宇縫隙鋪天蓋落下來,像無數的精靈造訪了人間,傅紹言坐在前排,手按住雨刷開關,眼睛看著手機的方向,雨刷在他身後左右搖擺,掃蕩出一片氤氳模糊的世界。
“顧上沒顧下,屁股著(zhao二聲)‘這’了。”傅紹言指指他身下的座椅,意思是說邢霏坐在椅子上了。
換做是以前,肖遙準保要被傅紹言這一波“秀兒”震撼得狂做筆記,可這會兒的他卻隻是不鹹不淡地撇撇嘴不帶搜查令就隨便進現場的事都做了,這會兒倒說什麼顧上不顧下的話,真是豬鼻子插蔥,大可不必這樣……
肖遙忙著吐槽曾經他心目中的神,冷不丁抬起頭瞧,差點兒就叫眼前這幕驚掉了下巴——
“邢、邢霏,你怎麼撬人家鎖啊!”進現場也就算了,撬人家的鎖頭,這可是實打實的犯紀律呐!
肖遙激動的聲兒都顫了,邢霏卻像沒聽見,就那麼咬著彆針和鎖較勁兒,那張清瘦的臉受到桌沿的擠壓很快出現了一道深且深的壓痕,突兀地頂在腦門兒上,刀疤一樣。
這會兒的她受到了鼓舞,隻想找出更多的線索。
她的想法簡單,頭頂有監控,自己也帶了執法記錄儀,真被人揪住不放,她也解釋得清現在在做什麼。
燈光從上方打在女生的頭頂,落在錯落的抽屜上,層疊出好多暗影,邢霏屁股一沉,呼地一聲坐回椅子上,脫力地說著“彆嚷嚷了,開都開了。”說完,更是開始一層一層仔仔細細的查起了抽屜裡的東西。
手指翻動間,肖遙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手,生無可戀地念“邢霏,不行啊……lden,你說說她,這不合規啊……”甭說不合規,一旦被發現,她是要受處罰的啊……對了!傅神!肖遙打個激靈,趕忙轉回身抓向身邊那個導致現在一切的“罪魁禍首”,沒記錯,傅紹言以前就當過人民警察法的主講人,他該比誰都清楚裡頭的利害關係!
“lden……”他可憐巴巴瞧著傅紹言,好在這回傅神站他這頭,沒像之前那回那樣支持甚至慫恿。
“邢霏。”傅紹言接過手機,叫著裡麵人的名字“合法證據要有合法來源,撬鎖的確不行。”
“就是就是。”肖遙憨憨似地附和,滿以為傅紹言開了口邢霏好歹會聽,卻不想這專注做事的社恐專注起來彆人說了啥她是會選擇性過濾的,就好像這會兒的邢霏吧,低頭悶聲,手裡的東西倒是倒騰得越發快了。
光倒騰不算,嘴巴裡還念念叨叨的,細一聽居然是物證課的教材內容,這個邢霏啊……記性居然挺好。
肖遙絕望地拿著手機,天知道他這會兒多擔心邢霏叫人發現了,沒搜查證的情況下拿到物證還好,要是拿不到再叫人發現了……他把臉埋進手掌心,那畫麵太美他實在不敢看。
雪不知不覺又大了起來,大片大片落在雨刷前風擋上,也落進十二層那扇半開的水晶藍玻璃窗裡,邢霏掃了掃手背上的落雪,忙著檢查的動作慢慢停住了,那是最底層抽屜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麵擱著用完一半的便利貼紙,側麵泛著黃,正麵是嶄新的,拿起來迎著光一看,隻見上麵留著一排還算明顯的字跡。
小學時這種事邢霏沒少和同桌做,拿根2b鉛筆在學委的作業本上輕掃慢拓,學委寫給高年級學姐的情書就是這麼曝光的。
她左右掃了一圈,在對麵那張桌子上找到根用了一半的鉛筆。
成排的落地窗貼著地一路過去,露出大片陰鬱的天色,斜放在桌角的手機禁不住滑,咯噔一聲扣在了桌上,裡頭為了她的事“愁白了頭”的肖遙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沒了動靜,一門心思在便利貼紙上邢霏沒發現安靜了半天的電梯到了這會兒有了動靜,標著12字樣的紅字正一格一格減下去,那些停在一樓結束問詢的人正等在電梯前,準備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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