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把藥翻找出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問“能不能先沐浴?自打被追殺出來,我已有四日未曾沐浴了。”
周立寒哦了聲“那你等會,要燒水。”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是洗不得冷水的。更甭提這孱弱的小身板,洗個冷水澡怕是要去掉半條命。
“燒好了,兌了些涼的。你看這溫度如何,太燙再兌。”
“多謝周公子,這樣剛好。”
“彆那麼叫,我就一粗鄙平民,聽得膈應。”周立寒道,“你會不會洗?要不要幫你?”
想來金貴少爺洗澡也有一群人伺候,隻用攤平享受就好了。
男孩臉上微熱“我自己可以。”
他吭哧吭哧地提拉著木桶,艱難挪步到廚房旁,那個用幾片木板圍起來的小角落便是浴房了。
洗的時候時不時響起些磕磕碰碰的聲音,想來是沒習慣那逼仄的空間。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男孩終於洗完,一身水氣地走出來,臉頰上終於浮現出一層蒸紅的血色。
周立寒正搬張竹椅坐在屋外,拿著一遝這旬的工作日誌,借著月光整理寫成綜報。
“洗完了?”她瞥了眼男孩挺輕鬆提出來的木桶,瞪圓了眸子,“洗完了?!”
“啊?”男孩懵了一下,反應過來她說的第二個洗完了是什麼意思,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有些羞赧,“嗯洗完了。”
周立寒啪地把日誌拍在臉上。
往日她洗澡都懶得燒水,今日難得燒一回,當然自己也想用一回熱的了。
倒是忘了教金貴少爺省點用水,給她也留些。
“我想著沐浴慢,快洗完時熱水便涼了。”男孩稚嫩的話音愈發小聲,“就沒給周兄長留。”
周立寒擺擺手“得,我還沒想好給你什麼身份呢,你就先叫哥了。”
“不喚兄長,”男孩眨了眨眼,“那喚長姐?”
“咳咳!”周立寒瞬間被口水嗆住,怒道,“什麼玩意,要叫爹!”
“叫爹不好,把兄長叫老了。”男孩拒絕,撿起掉在地上的日誌。
上麵有落款,岩城錦衣千戶所小旗周立寒。
“鷙鳥立寒木,丈夫佩吳鉤。”
他摩挲著“立寒”二字喃喃道“那我也從立字輩,就叫‘周立霄’。繡衣春當霄漢立,彩服日向庭闈趨。”
周立寒“。”
“不是,老子還沒說要收留你吧。”她磨牙謔謔,“你倒好,先給自己編排上了?”
男孩很有些雀躍,白乎乎的臉上露出笑容“給兄長省事了,不用多費腦筋為我思量身份姓名。”
周立寒“。”
“我一家子粗人,講究什麼從字輩,累不累。”
繡衣春當霄漢立,彩服日向庭闈趨麼?
她稍作沉吟道“這出處找的不錯,也是我們錦衣衛‘繡春刀’的來曆。不如對個仗,‘霄’對‘庭’,就叫周庭霄。嗯,就這樣。”
也好。周庭霄笑得更開了“兄長才不是粗人呢。”
“白天怎麼收的地鋪,現在就怎麼鋪回去。”周立寒陰著臉說,“鋪好,趴好,換藥!”
周庭霄有些扭捏的脫掉衣服趴上地鋪。
周立寒發現這樣自己也得蹲著爬著,多累,於是讓他到床上去。
“唔,陳姨的藥果然好用,背上這幾道刀傷好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