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家又不說話了,周立寒想了下,又好奇地問道“哦對了嫂子,我們進宮之前,你讓我畫在後頸上那個是什麼?我今日竟然未嘗用上。”
她的後領子隻要多拉開幾分,就可以看見一個形狀特殊的紅黑色印記。
連氏柔聲道“貴妃娘娘沒明說,但依我猜測,應當是六年前她懷上的一胎皇子,小產的時候這個位置上已經有了那樣一塊胎記。還有,那胎兒小產的日子、是癸卯年九月十七。”
周立寒好奇的神色凝固在臉上。
“九月十七,哈哈哈,九月十七。”
她忽然扶著額頭笑出聲,起初隻是低低哼笑,隨後揚聲大笑起來。
從皇宮裡就蓄著的淚水順理成章地隨著笑容流落眼角,起初還隻是孤零零的一滴兩滴,結果竟然越落越多,在她的臉頰上彙成了不斷線的珍珠鏈子。
娘親六年前懷上過皇子。小產。
娘親讓她在後頸下畫一個,和小產皇子身上一樣的胎記。
皇子小產的日子,是九月十七。
為什麼?
當然是以防皇帝當真還記恨她,想要不顧一切利益緣由置她於死地,這塊胎記、這塊胎記主人的生辰或說是忌日,興許能讓她保下一條命
陳瑰意也驚叫一聲“九月十七!那不是、不是你的生辰麼——”
天啊。
瓊貴妃連當年小產流掉皇嗣,也是算著日子的嗎?
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假如女兒韓黎還活著這個皇子、這個日子,興許能為她保住一命麼?
“可是她為什麼要這樣做?”陳瑰意的聲音也忍不住發顫,“以她的能耐,保住那胎皇子生下來,萬一你回來了便能有個皇子親弟弟作倚仗,這樣不也好麼?”
“她沒有世家背景,皇嗣反而是她的催命符。”樂台也不忍地彆過頭答道,“陳樂師,挑日子小產這種話,今後可萬萬說不得,畢竟就算她是挑著日子那也是挨著彆人害的。”
隻是由她自己來決定,要在哪一天受害、哪一天中誰的計,才能為自己換來皇帝更多的疼惜與憐愛,才能除掉對自己威脅更大的敵人。
連氏也紅了眼眶“是啊,與其懷著一個難以生下、生下也難以長存的孩子,與其抱著這孩子一同受苦受害,倒不如唉。”她實在說不下去了。
周庭霄攥了攥拳,輕聲道“兄長不必難過,其實這東西沒用上最好,雖說皇上看了會對你多幾分親切和疼惜,但若有朝一日皇家真發生了什麼鬼怪巫事,指不定兄長得因為此事而去頂包受罪。”
讓兄長畫這個印記、告訴兄長小產皇子的特殊誕辰,目的無非是讓皇帝以為,周立寒是他與周蕾冬那未能活著麵世的孩子的托魂轉世。這般興許能讓皇帝對她少些記恨和排斥,多些寬容和關懷。
但倘若攝政王一黨,或是如今害女未成的韓裘得知,反過來以此事作妖,到時候第一個要站出來挨刀的,又是兄長。
“嗨,不說這些咱們不該說的話了。”周立寒擦了好幾下臉,仍然展笑道,“改日我在宅中設宴,慶祝師父榮升為禦林軍正四品中郎將;我呢,也喜得陛下和瓊貴妃青睞,成其義子。大家可都要來啊。”
周庭霄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點頭道“是啊,一家二人同得升遷升貴之喜,大家可一定要來啊。兄長,你放心去上職,我會幫你操辦好的。”
連氏也憐惜地笑著回話“那必須來,對了,周大人什麼時候得空到蔽府吃一頓家常便飯,我們家岩兒可要趕在前頭,搶先認你這個貴人為義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