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涼還在巨石上蹲著,雙手捂著眼睛,瑟瑟發抖。二十米長的溪溝上麵,鋪蓋陷阱的偽裝塌陷了一大半。大概半個小時之後,我仔細看看了地表,鱷魚差不多都回大泥淖裡了,我就輕輕的呼喊伊涼:“伊涼,彆害怕,鱷魚撤退了。你站起來,觀察一下四周,給我打信號旗,我要下樹過去。”伊涼一聽到我的聲音,馬上站了起來,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後,左右擺動起芭蕉葉子。
我知道那是安全了,就爬下樹,去收起麻藤,並小心謹慎的走到陷阱前查看。二十多隻體態粗壯的鱷魚困在下麵,有的被戳穿肚子,脊背中間鑽出木棍,棍尖兒上血淋淋的。有的鱷魚更慘,木棍的尖刺從下顎戳進去,結果從一隻眼睛裡冒出來,眼球掛在眼眶外麵,向下垂著,烏血不斷汩汩外湧,疼得鱷魚連張開嘴巴吼我的力氣都沒有。
有幾隻運氣好點的鱷魚,隻後腿被刺透,還在扭動掙紮。從溪溝的一頭望上去,這些剛才凶狠無比的惡煞,現在就像被釘固在牆上的壁虎一樣可憐。溪溝陷阱裡,居然還有一對難兄難弟似的鱷魚,身子上下疊壓,被同一根木棍串著,如鐘表的時針和分針。
溪水嘩嘩的從它們身體上卷過,不斷衝刷傷口處湧出的鮮血。下流泛起的水花變得稍稍淡紅。我拿起用來挑蛇的長杆,站在溝沿上捅捅這隻,敲敲那隻,有些沒傷要害的鱷魚,還甩著大嘴想咬住木杆,眼睛裡的怒火燃燒到了極點,大概想在垂死前扯下我去,咬下幾口肉來解氣。
我能感覺到它們的意圖,所以格外的小心,真要意外溜下去,很容易被大卸八塊。這幾隻衝得最靠前的鱷魚,體型碩大,四肢矯健,平時在鱷群裡應該算得上頭目。不過現在中了我的陷阱,咽氣兒是早晚的事。回泥淖裡的幾百隻鱷魚,估計又要重新排名爭奪鱷霸。
陷阱溪段最後的四五米上麵,還蓋著虛掩的偽裝,離伊涼站的巨石很近。我一直保持著檢查戰場的習慣,所以最後那一點陷阱角落,雖然看不去什麼異常,但我總覺得必須要檢查。
從我的表情可以看出收獲頗豐,伊涼見我過來,非常的高興,眼神欣喜急切的看著我。我連忙揮手,一是和她表示慶賀,二是要她提高警惕,細心觀察,萬一大泥淖裡的鱷魚悄悄過來幾隻,同樣是很危險的。
臨近溪溝陷阱最後一點被掩蓋的角落時,我用長杆繼續捅敲著受傷的鱷魚,查看它們的生命力。呼地一股勁風撲上麵門,一隻大得令人吃驚的鱷魚嘴巴甩了起來,差點叼住我的膝蓋。
這家夥將近四米,口齒鋒利並巨大,脖子著實肥厚,遠遠大過身子和尾巴的比例。簡直就是一隻十足得巨鱷,它寬闊的脊背上,油亮的鱗片閃著青灰的光澤,昭示著健康和壯碩,給人一種它不稱鱷霸誰與爭鋒的威懾。
我急忙後閃,踉蹌了幾步,險些跌倒。要不是反應快和身法敏捷,當時肯定被一口拉下,攔腰截斷。
我驚慌之餘也不由得“啊”出一聲,後脊梁骨的寒毛,如針刺般豎起,直淌冷汗。伊涼被我的反應也嚇了一跳,她急忙喊道:“快,快上來。”
我起身蹬躍上大石,才敢回頭觀察溪溝裡的動靜。待到急跳的心臟慢慢平複後,也明白了那隻巨鱷是滑進陷阱的,它身子卡在了溪坑半截,沒被戳穿。不過,剛才甩起尾巴張嘴想咬我那一下,卻使它現在整隻龐大的身軀徹底掉了進去。
我必須儘快殺死它,否則裡麵流血的鱷魚會被它吃光,那應該算是我的食物。我解下馬靴上的鞋帶兒,把匕首在長杆的一端綁緊,又像上次那樣,製出一把粗糙而結實的矛。其實,我可以用槍射它的眼睛,出於長遠考慮,我不得不吝嗇每一顆子彈。
這隻巨鱷平時一定霸氣十足,不過這會兒掉進溝底,看到了同伴的慘狀,它四肢也發了軟不敢動彈。我匍匐在溪邊,蹲穩了身子,把矛尖慢慢的伸下去。杆頭的匕首,被我用芭蕉葉子包了包,因為鋒利的寒光容易使鱷魚緊張,來回爬動。
巨鱷鼻孔一張一翕,喘著粗氣,溪水衝撞著它的眼睛,使它天生的隔水膜不住挑起放下,保護著眼球。杆兒端靠近它了,巨鱷還是沒有做出反應,它一定以為我在用長著芭蕉葉子的樹枝挑逗它堅硬的皮甲,那副若無其事的神態,仿佛對我表示鄙夷和不屑。
我的心窩收縮到了極限,腳下和腰部開始積攢力量往肩膀凝聚。說時遲那時快,我牙齒一咬,對準它一隻褐色的大眼睛狠命刺下去,又迅速抽回矛杆。這次不同於上次捕殺年輕小鱷的方法,對巨鱷捅進去不放,太冒險了。
巨鱷的爆發力會輕易的把木杆折斷,甚至可能彈傷我,使我摔下溪溝。和它較勁兒無異於和溯源的鱒魚一樣蠢。我的目的是刺瞎巨鱷的眼睛,而不是天真的想把它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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