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這麼說，但……或許並不是你想的那種永生。”趙憶道：“你剛剛出現時，隻不過是一團光球，不能言語、沒有形體……
若是我沒有將你召喚出來，為你重塑肉身，時間久了，你會忘記更多的事情，你的喜怒哀樂會被磨滅、你的感情會漸漸消散……
最終你會變成一道無悲無喜的意識，融入天地之間，以身合道。
你的確還算活著，但你也不再是你了。”
趙憶頓了頓，又道：“不過，你現在也很難說是不是真正的李承乾。”
李承乾一愣：“我為什麼不會是真正的我？”
“雖然有青史留名，但寥寥幾百字、幾千字，又怎麼能講明一個人幾十年的一生？千百年來，人們會對史料記載加入自己的理解，加入自己的想象，人們對你的認知可能會變化……錨點的變化也會影響到靈魂，所以死亡時間越久的人，被召喚出來的靈魂，就容易和本人偏差越大。”
李承乾困惑道：“比如說？”
“比如說，按照史書記載，你實在難以理喻，但有些人大概厭倦了和前人一樣千篇一律的理解，想要有點新意引人注目，又或者是時代更迭，人們的認知也開始變化。以往覺得父不可違，孝字當頭的社會，變得更關注小孩子的心理創傷……
有人覺得你本性也許不壞，被廢很可惜，是你父親對你的教育方式不對，是你的老師們太過嚴厲，不講究教學方法。
你隻是一個被他們毀掉的可憐小孩。”
李承乾微微一愣：“我是這樣的麼？”
“我又不是你，我怎麼會知道呢？但你的靈魂錨點有部分來自這樣的觀念，不管真正的李承乾是如何模樣，你現在的性格很可能會接近這種理解——
你會很善良、很溫柔，但不肯表現出自己好的一麵，反而故意顯得很壞。
你會說很糟糕的氣話，做很糟糕的氣事，但不會有很壞的心。你會是個用出格事跡吸引父母注意力的叛逆小孩。”
“……聽起來，”李承乾皺起了眉頭：“很愚蠢。”
趙憶笑了笑：“但人的性格本就不是僵化不變的，倒也不必太過在意。”】
華月心道：“呼，為了防止曆史人物本人以及親近之人，察覺到角色和他性格不同而感到懷疑的補丁，總算給我打完了。雖說質疑天幕很難，但以防萬一，誰說得準呢！能降低一點風險還是降低一點風險的好。”
【說到這裡，兩人已經靠近了一堵宮牆。
一座宮門之外，一位身穿黑紅深衣，腰佩漢代環首劍的少年看起來正在等人。
若不出意外，這位便是劉據了。
趙憶輕快道：“劉據，來新人了！和你一樣，是位廢太子！”】
不少人心想：神女還真是……心直口快！竟張口對著兩位直呼“廢太子”！
【劉據看起來有些冷淡，他神色淡淡的對著李承乾微微頷首：“我是劉據。”】
這並不符合漢代的禮儀，甚至不符合各朝各代的禮儀，不少人下意識便皺眉心想：一朝太子，怎能如此無禮？
但轉念一想，之前神女說，人死之後遺忘了許多事情，說不定也包括禮儀！
便也隻能勉強接受了。
而如同與李承乾相熟的人，能認出天幕上那個美化版李承乾一樣，與劉據相熟的人，自然也能認出天幕上那個美化版的劉據。
劉據身邊的內侍悄悄偷看了好幾眼，心道，嗯……太子自然儀容不凡，但在天上卻顯得格外好看呢……對比之下，凡間的太子實在有點黯然失色啊……
【雖然古人覺得劉據極為失禮，但李承乾似乎不這麼覺得。
他並沒有覺得自己受到了輕慢，因為他自己也完全沒有什麼“禮儀”。
“我知道你。”李承乾好奇的望著劉據，“我記得你的事情……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
劉據道：“我不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