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軍醫的聲音隔著簾子傳進來,“郡主可是做噩夢了?”
回想起夢中一片血海的畫麵,宋言汐應了一聲,擦了把額上的汗,找了件披風將自己裹嚴實了才敢往外走。
如今城中情況不明,人手本就不夠,她更不能再這個時候染病倒下。
見她出來,劉軍醫快步走上前,表情嚴肅地遞過來一本冊子。
宋言汐眉頭緊蹙,掀開一頁被上頭密密麻麻的人名驚到。
“竟然這麼多?”
“感染疫症的那兩家酒樓老板的鋪子都開在鬨市,光鋪子裡的廚子夥計都有幾十,更彆提每日來往的食客了。”
劉軍醫道:“老許按照病症的輕重列了冊子,一份送回將軍府給了詩涵郡主,一份給了咱們。”
他歎了一口氣,“老老夫雖瞧不上她治病的那些手段,可如今人命關天,卻也不得不指望她跟著一起想想辦法。”
宋言汐點頭,問:“她所用的那些藥和藥效,您可同許老說過?”
“這是自然。”劉軍醫冷著臉道:“那等猛烈的方子,無疑是在燃燒病人的壽數,若讓她肆意妄為如何能行?”
他環顧了四周,壓低聲音道:“你跟老夫透個底,那幾個上了年紀的,還能抗幾日?”
左右無人,他乾脆跟宋言汐直說道:“我觀那幾人皆是氣數將近之象,即便勉強用藥吊著,也未必能維持幾日。”
“劉軍醫的意思是?”
“郡主非要老夫將話說的如此明白?”劉軍醫不答反問。
他歎了一口氣,丟下一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徑直離開了。
宋言汐明白他的意思。
無論是怕人死在她手裡徒增麻煩,還是為了節省本就不多的藥材,放棄他們看似都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如果她不曾接手,也不曾看過那一雙雙渴望生的眼睛。
或許,她也會做出如何堪稱為明智的選擇。
可他們亦是人……
無論如何,總該給他們一個機會。
“惡婆娘,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人!”狗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跳了出來,遠遠朝著宋言汐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轉身朝外跑。
可這次他沒跑遠,便一頭撞在了暗一的腿上,狠狠摔了個屁股墩。
他坐在地上,伸手指著暗一罵道:“惡婆娘的狗腿子。”
下一瞬,他直接被暗一拎著衣領舉了起來。
雙腳懸空,他當即嚇得哇哇大叫。
一邊喊一邊罵道:“你快放開我,等神仙姐姐來了她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暗一冷聲問:“你的神仙姐姐呢?”
狗蛋眸光閃了閃,一臉堅定道:“她一定會回來的,都是你們這些大壞蛋害得她不敢回來。”
他說著,雙手抓住暗一的手就要狠狠咬下去。
宋言汐衝過去,眼疾手快捏住了他的下顎,清冷的眼底滿是怒意。
她剛剛看得一清二楚,狗蛋下口時眼底一閃而過的神色,是惡毒。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不僅知道自己感染的是要命的時疫,甚至知道,這一口下去很有可能將病症傳染給暗一。
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最該是天真無邪的年紀,怎麼能惡毒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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