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令下,萬箭齊發。
破空聲響起的瞬間,墨錦川一把撈起宋言汐,足尖輕點了一下馬鞍施展輕功騰空而起。
似刀割一般的風刮得人根本睜不開眼,宋言汐隻能緊緊抓著他的衣襟不讓自己掉下去。
耳邊冷風呼嘯,她似乎聽到墨錦川問“怕不怕?”
“不怕。”她答得沒有絲毫猶豫。
既然敢來,就做好了回不去的準備。
至於未成之事,她離京前早已另外留了書信,隻等著時機一到便會由竹枝分彆送往言家和侯府。
以阿弟的聰慧和小舅舅經商多年的手段,加以防範必然能躲過那場無妄之災。
要不了多久,她那拋妻棄子卻還自詡風骨的渣爹便會身敗名裂,連同他那隻會到處惹禍的一雙兒女落得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境地。
至於被他嬌養在蓮園的那位真愛,本就是個不安分的主,在他忙著流連花樓之時,早已勾搭上了一戲班的武生。
兩人暗通款曲有些時日,不過是忌憚宋沐恩永川侯的頭銜,才不敢有什麼旁的心思。
一旦這虛名也沒了,富貴不在,你猜她會如何選?
諸多念頭在腦海中閃過,宋言汐一時竟覺得,除了沒能讓林庭風和莊詩涵之輩惡有惡報外,她這一生似乎沒有可以稱得上遺憾之事。
不對,還是有的。
宋言汐緊貼著墨錦川的胸膛,聽著裡頭那強健有力的心跳,耳邊仿佛有個聲音在問她“你難道不覺得遺憾嗎?”
明明知道對方的心意,且清楚自己傾心於他,卻礙於世俗身份不敢宣之於口。
甚至連多看一眼,都要心生懊悔,生怕自己越矩的行為會害人害己。
身為女子,顧念家族聲名事事需循規蹈矩,不得有半點行差踏錯,一言一行皆要三思再三思。
可她如今都要死了,若死前都不能暢所欲言一次,此生豈不白活?
宋言汐頂著刺骨的冷風,費力睜開眼,看著墨錦川月色下棱角分明的側臉,由衷道“王爺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風聲呼嘯,她聽到他問“你還想見幾個?”
鬼使神差的,宋言汐竟聽出了幾分醋意。
她緩緩伸出手,勾住了墨錦川的脖子,在兩人瞬間下墜的前一刻,鼓足了勇氣眼神堅定道“此生得見一人,足矣。”
恍惚中,她好像聽到有人說“我亦是。”
可惜懸崖下的風太大,一瞬便衝散了聲音,隻餘仿佛要將人撕碎的風聲不斷灌入宋言汐的耳朵。
她隻覺得身體在不斷下墜,而抱著她的雙手,始終不曾鬆開半分。
宋言汐忍不住想,就在此地長眠也沒什麼不好。
兩人做個伴,剛好不至孤單。
隻是不知,她究竟還有沒有來生,能得以償還這一世欠他的情分。
下墜感驟然消失,宋言汐預想中的疼痛卻並沒有到來。
她緩緩睜開眼,借著微弱的月光依稀能看到墨錦川手中抓握著一根足有嬰兒手臂粗細的藤蔓。
他們竟然還活著?
宋言汐來不及高興,腳下的懸空感正在提醒她,他們此刻並未完全脫險。
一個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深吸一口氣,宋言汐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壓低聲音問“王爺,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墨錦川沉默了片刻才道“爬下去。”
“王爺此言當真?”
雖不想質疑他,可宋言汐卻覺得這個建議並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