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東皇鐘在手但不敢用!
火蛇部落就坐落在山穀裡。
山穀的環境變化,事關族人生死。
部落的人當然不能不慎重。
外麵的火剛熄,部落的天空昏暗一片,很快有人注意到了。
桑天子往家裡跑著的時候,好像從黃昏跑向夜色中去。卻見三個穿著蟒皮衣服的壯漢迎麵而來,為首的背著大斧,弓著腰——這便是狩獵隊的副隊長,也是那個刁蠻的火藍的父親火穀。身後兩個是狩獵隊成員。
左晃右晃,左晃右晃……
桑天子往下一低頭。
火穀聰明地往下趴。
上次他這麼做,剛好抓住桑天子。
這次他撲到地上——桑天子縱身一跳,從他身上跳了過去。
狩獵隊的那兩位哈哈大笑,揮舞著手臂圍過來。桑天子左逃右逃,像個孫猴子一樣,好厲害卻沒逃出去,被爬起來的火穀抓住腳脖子。
桑天子被倒著拎起來,世界笑倒了。
他揮舞著手臂,掙紮著叫道“放下我,三打一,勝之不武。”
聽到這斥責,三人笑得更大聲了。
火穀玩了一會兒才把他放下去,搓灰似的搓了搓手心,笑說“小鈴鐺,你挺厲害啊。你從哪邊來的?告訴我,外麵發生了什麼,外麵的火光怎麼不見了?”
桑天子說“外麵的火滅了。”
火穀詫異地問“滅了,怎麼會滅?你可不要騙我。”
桑天子說“滅了就是滅了。怎麼滅的,你問我我問誰啊。”
火穀說“我以狩獵隊的名義問你,你必須說實話——你確實看到火滅了嗎?”
桑天子感覺到火穀突然間的嚴肅。
但他仍舊說“我看見了。”
怎麼會沒看見,他親手滅的。隻是不知道還會不會再起火。
火穀點點頭,對兩邊的人說“沒錯了,去報告族長。要組織人手去外麵探查。火炎,你去族長那裡走一趟。火雨你跟我先出去。”
火炎是個壞脾氣的家夥,經常打孩子,打人,不服命令,但打獵是個好手。他機靈地抽出一柄箭,遞給桑天子,對火穀說“到了外麵,你會需要我的,通知族長這種小事,讓鈴鐺去就夠了。鈴鐺,拿著我的箭,告訴族長你所見到的。”
桑天子皺了下鼻子,看向火穀。
沒有火穀發話就接令,他一個孩子不要緊,但發令的火炎會因此倒黴的。雖然他不喜歡被火炎捉弄,但是看在火炎幫過他阿媽挖地火的份上……
火穀點點頭說“你去吧!”
桑天子這才接了令,噌地跑開了。
見到人他就高舉著箭矢大喊,“狩獵隊急報,狩獵隊急報……”
他越喊,臉漲得越是紅。他覺得把這樣的小事拿來喧嘩,太羞恥。可是這在火蛇部落這個小地方,算得上一種榮譽。而他的家裡需要這一份榮譽。
狩獵隊急報,把整個部落的人都引向族長那裡。
部落總共也不過七八十人,二十六戶人家,還有不在家的,但聚在一起倒很壯觀。尤其此刻,他們轟轟隆隆地跟在他後麵,潮水衝向堤岸一樣圍過來的時候。
老族長聽到聲音,走了出來。
桑天子大聲說道“報告組長,火穀帶著火炎和火雨在外麵巡邏,發現咱們部落外的火滅了,他們已去探查,讓我來報告。”
老族長接過箭矢,辨認一番。
“不錯,這是火炎的箭。”他點點頭,舉起箭來大聲說,“大家夥快收拾繩子、長槍和背筐,跟我出去。大火熄滅,正是尋找火晶石的好時候。”
火晶石,那是個什麼東西?
已經報告完畢,沒桑天子什麼事兒了,他退到一邊。剛好看到他媽媽女閃,抱著妹妹果果站在女人堆裡,他飄飄然走過去。
有個女人笑他說“剛才你媽還罵你調皮呢,這會兒就出息了。”
一個胸垂到褲腰的老太太說“這小子該罵,還該打。巫人腦子不聰明,不打不罵不成器。罵他幾回,揍他幾回,能長長記性,以後說不定也能進狩獵隊。”
聽聽,這老太太說得也是人話?
而他媽媽一直欣慰地笑著。
說實在的,桑天子也覺得他媽媽不聰明。不然她也不會放著好好的巫族部落族長的女兒不做,跑來跟一個不著家的男人,過吃不飽的“守寡”生活。但她對桑天子和果果是真的愛護,哪怕犯大錯也不打一下。
若有選擇,桑天子也會淘汰那些長舌婦,選這個媽媽。
女閃高興地把桑天子抓起來,抗在肩膀上,幸福地跳了兩下。本來是想聽見鈴鐺響的,她也喜歡聽,但是沒聽到。她疑惑地抬起頭。
桑天子略顯慌張地說“我從樹上摔了下來,鈴鐺不響了。”
女閃噢了一聲,說“不響就不響了吧。我上次聽人家說,普通人生下來都沒有鈴鐺,不響了,你就成了一個真正的人。好啊,回家。”
桑天子又一次帶著內疚去慶幸。他媽媽總是相信他,哪怕他說謊。
要是換在另一家,他已經挨揍了。
因為這裡的風氣就是這樣。不管大人有理沒理,先打孩子一頓,打得“心服口服”了再講理——好像每一句話都能打進心裡。
火炎就是那麼對他兒子的。
桑天子轉移內疚說“阿媽,火晶石是什麼東西?”
女閃說“火晶石啊,是野獸的晶核,也可以稱之為內丹。比較厲害的野獸會結出晶核,有的被火燒也不會燒毀,和岩漿融合在一起,就變成火晶石。那個東西硬得跟鐵一樣,不太好吃,不過能夠增長實力。”
桑天子聽得心裡直癢癢。
剛要修行,就有火晶石送上門,有這機緣,以後修行肯定很順利。
不過他後來才知道,人不能吃火晶石。因為火晶石吃到肚子裡,不能消化。人族要吃火晶石,必須得煉成丹藥,才能服用。但巫人身體強壯,可以吃。不光火晶石,夾生的骨頭,嘎嘣脆的木頭,帶毛的大鳥,長滿刺的魚,厲害的巫人都能吃。就連銅鐵金石,也有巫人嘗嘗。倒是不能消化。而真正的巫族,就更厲害了。
桑天子背著筐跟大家出去的時候,還不知道這個,還想著弄兩個來嘗嘗。女閃比較厲害,要到遠處去看看,不方便帶著孩子,於是說“鈴鐺,你照顧果果,就在這片,碰到什麼就跑回去。我跟大家出去看看。”
桑天子左右瞅了瞅,看到幾雙不懷好意的目光,卻點點頭。
等女閃一走開,七八個小孩圍上來。
桑天子說“你們等等,讓我先把果果放好,我跟你們一個個單挑。”
“你還想單挑?”火藍吼道,“果果,到石頭上坐著去,我們要揍你哥哥。大家準備好,一會一起上,他敢跑,咱就把果果嚇哭。”
我尼瑪,好殘忍的小妮子!
桑天子心戚戚然,但事到臨頭,隻能硬著頭皮上。他把乖巧的果果放在石頭後麵,放下筐,交代說“你彆出來。彆害怕,沒事的。”
果果瞪著大眼說“哥哥小心。”
桑天子輕輕捏了下她的臉。
他記得,他媽媽懷果果的時候,他才兩歲。他爸爸火城和族長的兒子火井一起出去打獵,外麵忽然起了大火,他爸爸沒有回來。不久用火焰鳥送來消息,說是他們一路逃到火焰外麵,性命無憂,但是一時回不來了。
後來,那個狩獵隊沒了消息。
他想,他媽媽這麼著急到外麵看看,肯定是要找他爸爸去。所以連一直長在身上的果果,也放開手讓他照顧。他一定會照顧好。
轉過頭,桑天子神情悲壯。
他想到了一句詩,“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但又覺得,荊軻刺秦的下場太慘,對比眼下,似乎有不幸的預兆。
還是“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更暢快一些。
幾個小屁孩不講武德,猴子一樣跳了過來,嘴裡發出亂七八糟的歡呼。但還沒打到桑天子身上,桑天子後發先至,逮著跑得最快的家夥的肚子就是一拳。
“嗚”,早飯吃的餅都打出來了。
啪嗒一腳,桑天子也不好看,被踹倒在一個人的懷裡。烏漆嘛黑的,他伸手去掏鳥,掏了個空,他才意識到那是個女孩。他收回手,對著女孩的腰一擰,“哎呦”一聲,女孩的眼淚噴出來了,但不服氣地朝桑天子的腦袋打。
那是火雨的妹妹,都十二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