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東皇鐘在手但不敢用!
從黑霧平原出來,夜格外明亮。
桑天子很喜歡這夜,吞吐夜的靈氣修行,步子緩緩的。
可惜快到黎明時下起了雨。
雨也好。至少是清冽的。
雨滴半空中打著卷兒,作為一種力量被引入他的元嬰,暴露了那元嬰的一大缺陷元嬰中沒有供水流淌的通道。
元嬰由血化成,卻沒有血管。肯定是個毛病。但元嬰有自己的法則。
它的每個細胞,像吸收風銅、晶石等力量一樣,吸收那些水滴。水滴浸透到血肉之中。把血肉的力量稀釋得更均衡,融合得更完全。
這是個自然而然的過程。
桑天子的神思飄到先知城。
既然可以肯定黑霧平原的霧將散去,而它不遠處就是山磁洞舊址,那麼在它們之間建設傳送陣絕對是個好主意。但從長遠角度來看,他更傾向於認可海邊環境——意思是從普通人的經濟的角度看,而不僅為了少部分人。
但回去的路上他又想,既然兩個地方都好,那何不都建起傳送陣?
傳送陣不一定隻建在先知城,也可以建在日益繁茂的炆部落。反正也不過是一百來萬積分,他又不缺這點。建成後,還能帶動炆部落發展。
“難道讓大家困居先知城?”
不,他們應該散開,去更廣闊的的土地尋求財富。
先知城的模式也能擴散開。
至少能影響巫族部落,和周邊的國。
往回走的一路上,雨越來越急。
快到燼部落時已是大雨瓢潑,河湖泛濫,大地變成一片沼澤。桑天子找了個修士問了問,才知道大概情況大熊國和三苗國下得更急,以至於火龍穀都泛濫成河。而燼部落裡的水已沒至腰間,先知城也搖搖欲墜。
如此大雨,今年的收成怕要泡湯。
但不慌,往年的糧食夠吃,衣服什麼的也夠用。
可他不知道這雨會下多久!
路過水淹的燼部落,再往前,道路上還能走人,但有些路段已經成河。河道大都滿溢,尤其那山上的水留下來,無處可去,衝刷著先知城。
已經快泛濫成大災,形勢危急。
桑天子不禁感歎,“天災無情。”
走到先知城,也是一團亂。
各大公會的人坐在一起討論,可誰都沒有個清楚的主意,各自提了一些片麵的想法,但始終沒能統一。大家各乾各的——祭司們去祈禱,百姓跟隨。經不住雨水之苦的孩子們,躲在屋簷底下,茫然看天。或有老人在感慨,這是百年不遇的大雨,自某某年以來就從未見過。還有人拿封神劫的怪象說事。
看得出來,大家都不知道該做什麼,有些茫然。行事亂糟糟,有群龍無首之感。但至少大家都齊心協力,互幫互助。連平時請不動的巫師們和冒險者們,也都紛紛行動起來,儘自己一份力。天災無情人有情。
人心可用,隻要組織起來。
桑天子向眾人開會的環形樓走去。
一路上他被許多人認出,也阻止好些人冒雨跑出來迎接的腳步,揮了揮手,踏進了會議室。整個世界一下子安靜了。
熟悉或陌生的人,都看著他。他淡淡地說“辛苦了,水情不容樂觀,之前的準備措施不夠,是我的過錯。好在有諸位用心為大家做事,先知城為抗擊水災,群策群力,是大家的功勞。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應對大水,所以我想成立一個臨時指揮中心,專門應對這次的雨水,不知道各位怎麼看?”
話音才落,燼族長說“鈴鐺,你就彆說官話了,趕緊說說辦法?”
彆人也說,“就是,大家都聽你的。”
羿刀也在座,喝道“誰敢不停,我先收拾了他。”
桑天子把手抬起來,往下一按,止住大家的推崇,說“既如此,那這個臨時指揮中心,我任總隊長。在座共有33人,果果、我阿媽任副隊長,負責傳達命令,其他人皆擔任趨於隊長。燭翼,你負責祭司那邊。”
燭翼乾脆利落地說“得令!”
如此女將軍做派,給大家打了個樣。
桑天子便吩咐道“羿刀,你負責湖邊,我看湖邊已有水溢出,你們在先知城西邊一裡的地方,把泥沙灌袋子裡,築起一座堤壩。阿爺,你對山上比較熟悉,我記得山上有條溪,中間有個岔路口,本來溪水流到南北兩邊,先知城因為要用水,把北邊的堵了。現在我們要把北邊放開,南邊堵住。”
羿刀,燼族長皆說“得令。”
之後又吩咐大家,將先知城能打通的溝渠打通,將能引走的水都引走。
還到處尋找地勢低窪又荒涼的地方,作為泄水之地。
總體思想隻有一個,疏導!
他也派人兼顧炆部落——
炆部落旁邊情況比先知城要好,因為那正好有一片低窪的沼澤地,這場雨把那片地變成了比燼湖大七八倍的湖。隻需把地鳳欄和豬圈看顧好。
羿部落的情況跟先知城差不多。
因為那邊有一棵神樹,那棵樹儲藏的水堪比一座湖,分擔了好多壓力。加上羿部落的地勢不低,水從山上流過去,把羿部落衝刷一便,便流走了,所以麵對的壓力比先知城要小。不過那裡的房子不太結實,好多被衝垮的。
至於炆部落,已經全淹了,沒得救。本來就是開礦的地方,建的位置方便開礦,但防水不好。人能跑出來就算福氣,東西再說。
火龍穀還好,有那條寬大的河。
血狸湖,飛鳥泉,雨池本就沒多少人,已經撤回了先知城,暫時也不用管。
上百萬人在先知城周邊忙起來。
桑天子觀察情況,彙集情報,做出決策。讓那上百萬人人人有事做,人人知道做什麼,彙聚起來,形成一股鋼鐵洪流。
他們足以應對這場大水。
所以桑天子沒有采取非常手段。他讓大家通過這次的大水積累經驗,之後就知道該做什麼,怎麼樣更好,再遇到類似情況,不會再亂了。而不是直接拿出水火葫蘆,把滿天的烏雲全收進去——這治標不治本。
不過凡人的應對手段有限。
若是這雨還要一直下,以至於無處可以泄水,不得已之下,他會采取那非常手段。但按經驗,不該有不停下的雨。
兩天後,雨下得小了一點。
眾人的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
雖然仍覺得這些天治水效果神奇,但是先知嘛,做神奇的事豈不理所當然?那可是天上地下都認可的人物,過往的先知也不能比。
於是都表現得理所當然的樣子。
這是信任,這也是民心。
桑天子也輕鬆許多,他繼續指揮,把收尾的事做好。把城清掃乾淨,叫大家找乾淨的水喝,讓公會的人總結經驗。直到看著那些水迅速通過主水道流向燼部落,又通過燼部落的護城河和中間河道,流向燼部落東邊,他才徹底安心。他也發現,燼部落東邊七十多裡遠的地方有一片高地,水流到高地之前彙聚起來,也變成了一片湖。不過那兩邊沒有堤岸,水正往南邊流,想必存不了多久。
百忙中,桑天子問“羿刀呢?這兩天怎麼沒見他?”
果果和女閃都知道,果果回道“他把水引走之後就回羿部落了,說是要把剛學的招數用到羿部落去。我們沒攔著。”
桑天子笑說“噢,怪不得。”
果果問“你怎麼不問羿部落怎麼樣了?”
“正想問呢,羿部落怎麼樣了?”
怎麼不問,他以為她沒有答案。既然她提了,他當然想知道。
果果說“今天早上羿部落那邊來人,說他們發現一條雜種蟠螭在作妖,把巫師們都叫了去捉拿蟠螭,他們說著大雨可能是蟠螭鬨的。”
“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不早說?”
若有惡龍鬨騰,降龍才是最根本的手段,否則做得再多也無用。
如此不分輕重緩急,桑天子需要一個解釋。
果果一聽此事重要,一下子緊張起來,略顯慌張地解釋說“因為燭雲的師父羿博說,隻是一條蟠螭根本鬨不成那麼大的雨,肯定是本來就有大雨,蟠螭跑出來鬨騰。而且那麼多巫師都去了,對付一條蟠螭綽綽有餘,所以他們都不讓我跟你說。正好你又在忙著治水,我就想等等再跟你講……”
女閃補充道“你不用怪果果,其實是燭翼收了巫師的好處,不讓她說的。大概是不想讓你跑去搶了他們的蟠螭。”
果果急道“師父隻讓我等你忙完正事再說的……”
燭翼原話是,等他問了再說。
不止因為收了好處,而是因為那好處是巫師給的。
每一個祭司都崇拜巫師。難免如此,畢竟最好的祭司都將成為巫師。
巫師和桑天子,孰輕孰重?
在這件事上燭翼做了個選擇。
而果果麵對的選擇更為難,一個是燭翼,一個是桑天子。並且她確實覺得羿博說得對,一條未化龍的蟠螭,沒本事降那麼大的雨。
何況這兩天,雨都要停了。
她折中了做了個決定。
但現在她已然覺得不妥。既然要為燭翼解釋,改成了“忙完正事再說”。
但他的小手已經擰在一起。
“蟠螭而已,又不是什麼好東西?”桑天子見果果情緒緊張,安撫說,“沒事。我其實是擔心,蟠螭的出現就是大雨的起源。那樣的話,除非將它降服,否則還會有大災。我正想等水退下去,抓緊時間把糧食補種了,要是再下雨,今年肯定會絕收。不過既然那麼多巫師都去了,想必能處理好。”
他伸出手去,把果果的頭發弄亂,拍了兩下。
“我知道了。可是,蟠螭還不是好東西?”果果十分向往,“那可是會化龍的神獸,若能捉來一條當坐騎,騎出去遨遊天地間,多美啊。”
“你喜歡,改天我給你弄一條。”
“啊?哥,我知道你有本事,但蟠螭可遇而不可求。”
“這你就小看我了。”桑天子說,“我說弄得到,就弄得到。不過我聽說那玩意不好馴服,似乎需要一種特殊手藝。”
女閃說“我倒聽說過那法門。”
果果問“阿媽,什麼法門?”
女閃笑說“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以前沒結婚的時候,我聽他說過一回,對於不聽話的龍,隻要把它的筋抽出一段當韁繩,它自然會乖乖聽話。隻不過那種龍隻能用,不能信,基本上不打不聽話,打一下就走兩步。”
果果說“聽起來有點殘忍。”
女閃說“不然它們不太可能聽話。”
“我倒覺得,蟠螭還小,如果好好對它,等它長成龍也會報恩的。”果果說,“就像血狸一樣,你們看,它多乖啊。”
桑天子說“這血狸把你當成母親了。蟠螭卻未必能這麼養熟。”
女閃讚同地對果果說“龍是最向往自由的動物,你都把它抓來當坐騎了,還指望他報恩,後土娘娘也不會幫你。不過我聽說,龍又是崇拜強者的物種,你若是能憑實力打贏它,它若不想死,便隻有臣服於你。”
果果說“那蟠螭厲害得很,巫師們都對付不了。”她搖搖頭,“算了,反正我也沒有一條蟠螭可馴服,還是說說……對了,哥,前段時間我跟師父出去,在火龍穀碰到了火蛇部落的人,有火藍,還有火渠,他們悄摸地在咱先知城裡領工資呢。我跟阿媽說過,阿媽讓我問問你,咱們要不要把他們趕回去。”
桑天子反問“你這麼恨他們?”
果果說“倒也不是,就怕他們借你的名頭狐假虎威。”
桑天子想了想說“若真是那樣,他們就真的無藥可救。不過趕回去就算了,畢竟是故人,沒那麼大仇怨非得趕儘殺絕。隻要他們不來找咱們,隻要他們不欺負彆人,就當沒見過。阿媽,這麼處理行嗎?”
女閃說“這最好。各走各的。”
火蛇部落的人是什麼心態,又懷著怎樣的心領那少得可憐的工資,暫不說,值得說的是羿部落。這麼久,那蟠螭還沒捉到。
去看看?可人家不喜歡他去。
一條蟠螭而已,何必為此惡了跟大家的關係?不去了。
女閃要留下幫著清理城裡的泥沙,果果和女電都有興趣,結伴跑過去瞧熱鬨。
她們首先要見證是誰捉了那蟠螭。其次也要亡羊補牢,幫桑天子判斷一下,到底是不是蟠螭作亂,才引起這場雨?
午夜將近,桑天子才吃晚飯。
女閃也忙到當時,閒聊地說“不知道果果她們查到了什麼?”
桑天子淡然地說“她們越是回來得晚,越是證明蟠螭與大雨有關。若她們回來得不是時候,比如現在回來,就基本確認了。”
女閃問“你覺得可能有關嗎?”
桑天子說“不好說,但這場雨來得確實突兀。尤其風向說不通。”
女閃伸長脖子問“什麼風向?”
桑天子解釋說“天上的雲,是水汽彙聚而成,水汽大都是河海森林中的水被太陽曝曬,蒸發到空中,然後經由風帶去彆的地方。下雨的時候,大都是帶著水汽的熱風碰到了一股冷風,可前段時間吹得隻有東南風。”
女閃不太理解,但並不懷疑。
她問“那羿博所說又作何解?”
桑天子說“很簡單,那條蟠螭並不是獨自來的。可能這隻比較小,露了痕跡。支持這一推理的還有一個原因,巫師們並不弱,真龍降不住,但他們沒道理抓不住一條小小的蟠螭。他們抓住的越晚,越有可能說明蟠螭有同夥。一條蟠螭做不到,但若有同夥,想必就做得到了。且等等看吧。”
這一等竟等到第二天晚上。
果果和女電急匆匆跑回來,渾身都是水,說“哥,出事了,羿部落來了一條帶翅膀的惡龍,把神樹砍斷了。你快去看看吧。”
神木斷了?這是一件大事。
顧不上那點爭名奪利的怨嗔,當即趕向傳送陣。
路上他問“有人受傷嗎?”
果果說“肯定有,因為神樹倒向了羿部落。我來的路上,看到羿部落的圍牆被壓塌了一片。可能有人躲閃不及。”
桑天子又問“是隻有兩條龍嗎?”
“可能還有第三條。我沒看清。”
女電補一句,“我覺得有。我看雲上有東西翻滾,然後下了好大的雨。”
桑天子聞言頓了一下,吩咐說,“我明白了。此次戰鬥可能會有很多人被殃及,阿媽,你們都彆去了,在這等我消息。”
女閃頓住,“我們都能幫你。”
“恐怕反而會讓我分心!”
女閃歎息一聲,很擔憂,但還是說,“好吧,你小心。”
“阿媽放心。”他想了想又說,“對了,一會到了那,我可能會讓人把傷員送來,你們在傳送陣邊接收一下。小姨,果果,看你們挺累的,但這會兒恐怕不能休息,你們得配合阿媽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給她們一點任務,省得亂想。
若是再亂跑出去就很麻煩。
見她們應下來,他一閃身,踏入傳送陣。不用彆人幫忙,輸入靈力,他自己傳送了過去——從綿綿細雨裡,一下墜入瓢潑大雨中。
四周一團亂。在倒掉的巨樹的遮蔽下,血腥味彌漫。
天空中乒乓響,是戰鬥……
急雨中一片哀嚎,是噩耗……
桑天子定睛一瞧,原來是燭翼側身在泥水中,一隻手苦撐在樹乾上,而她的腿上被一根樹枝刺穿。見了桑天子,她苦笑一下。
看得出來,剛才是她送果果回去的。
沒等桑天子問,她便說“你來了!唉,我遭了報應了。”
桑天子走過去看了看傷,說“不要緊,傷得不重,休息幾個月就好了。你忍著點,我幫你把樹枝拔出來,可能有點疼。”
燭翼說“你等等,可不要拔,上麵有倒刺。”
“不拔出來,小心傷得更重。”
燭翼笑了笑,隨即歎說“你是先知,是不是從來沒有人告訴你,那些口耳相傳的常識?神樹賜福給你的木杖,可以治療木屬性的傷。尤其這神樹製造的傷——那不是倒刺,它紮到腿上,立馬就生了根。若無木杖,真不好治。”
“啊?”桑天子取下腰帶,問,“這玩意怎麼用?”
燭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解釋說“你用木杖的葉子點這木頭,用它吸取木頭中的靈氣,這木頭變會化成粉末,隨血液流出。”
桑天子如此嘗試,隻輕輕一點,便覺得一股暖流順著木杖傳到手心。
燭翼腿上的木頭轉眼間乾枯,化成了灰。被雨水一衝,和她的血混在一起,染濁了一片。她感到嘶嘶的疼,趕緊說,“你快,把木頭剛才吸收的靈氣放出來,這樣就可以療傷。催動真氣和血氣都可以做到。”
桑天子運起一股木氣,通過木頭傳出來,在她腿上一點。
她的傷以可見的速度愈合。
可她卻尖叫道“等,等一下,愈合得太快了,裡麵的臟東西還沒有逼出來。沒想到你的實力已強到這個地步,我還以為你是化神期呢。看來上次你被天罰的事是真的,我聽說那天罰,比合體期的小天劫更強呢。”
說著,她扶著樹站起來,身上的衣服貼在身體上,凹凸有致。
她運功把腿上的巫血逼出來。
汩汩流淌的血,看起來相當奇怪。
她注意到桑天子的怪異表情,說“先知,你有嫦娥垂青,還貪我這點美色?”
桑天子臉一紅,狡辯道“不好意思,我在看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