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公忽然心一緊,暗道不好。
果然如他所料,丁雨萌一改之前招數,向前跨步。先點擊何誌的手腕,使其後退,而後劍勢不減,刺擊何誌的胸口,一氣嗬成。
此一招下,何誌已經落敗。
峨眉劍法手如三春楊柳,步如風擺荷葉。出手似閃電,發力如雷霆。靜如處女,動若脫兔——此一招驚險的“越女追魂”,正合此理。
何誌失態而垂手,不知所措。
丁雨萌拱手拜道“承讓。”
何誌才回了點神,強忍著心中悲痛說“技不如人,我認輸。”
這一戰,丁雨萌贏了。意味著她取得四人中的第一,就算一會落敗,也是第二。意味著她一定是前三,所以德本老仙應該依約收她為徒。
她看向德本老仙,甚為尊敬。
可這時,博文劍聖卻插科打諢道“老仙,據貧道所知,你說的話不算數者居多,說是收徒,想必也是說著玩的。索性算了吧。”
這話讓丁雨萌好一陣緊張。
德本老仙笑問“你想下手了?”
博文劍聖說“貧道與她都是用劍的。”
德本老仙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說“哼,你想得美。老夫這次說的話,還真就算數了。雖然她是女子,但勤奮好學又聰明,夠格做老夫的弟子。”
丁雨萌聞言大喜,立即急步向前,向德本老仙行拜師禮,口呼“師父”。
德本老仙說“好,休息休息,一會還要再戰一場。雖說老夫不指望你能贏,但是要打出我們的威風來。還有,以後彆再這副打扮。”
丁雨萌笑道“是,師父,弟子會全力以赴,絕不給師父丟臉。”
德本老仙點頭說“好,站我身後,看下一場。說不定我那童子能贏呢!”
若能贏的話就好了,那決賽的人就都是他的。他心想,若能贏,他就把金銀童子也收為弟子。若不能的話,那就狠狠懲罰他們。
第二輪第二場,兩人上台。
都嚴陣以待,不說話。
比武開始,銀童子高舉大刀。正此時,果果的劍已經甩到他的鼻尖。把他嚇得飛退。果果追擊上來,一劍觸痛其手腕,挑飛大刀,在他身上連點數下。銀童子的喉嚨、手腕、額頭、肚子,都被她的劍刺中。她留了手,隻是皮外傷。
可眨眼間,戰鬥已經結束了。
銀童子尷尬地說“你怎麼搶先動手呢?你這麼厲害,也不讓我一招。”
果果說“我就知道你有陰招。”
見過金童子的招數,她可不想以身試法。
所以才速戰速決地戰勝他。
台下,德本老仙搖搖頭,罵道“真沒用,一招都沒撐住。趕緊下來歇歇。一會你還要再比一場,希望那麼多準備,能讓你爭點氣。”
他把銀童子叫下來,小聲叮囑兩句,瞥了一眼旁邊的火公。
火公眯起眼,說“老賊陰險,小誌,一會若不能速勝,要千萬小心。”
何誌瞪著銀童子,嘴角一抽一抽。他真想罵人,罵那些陰險狡詐之輩,連比武都要耍陰招的家夥。此時他卻隻能說“弟子必將全力以赴。”
下一場,便是最後的冠亞軍決賽。
決賽之前還有個小節目,決出第三名。
兩個失敗者的較量,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致,哪怕是之前堅定地支持他們的人,在他們失敗過之後,也都加入被評頭論足的行列。兩人上台的時候,之前的歡呼聲,變成指指點點的討論。還有一些指責,“兩個連女人都打不過的家夥。”
何誌不習慣這樣的聲音。
儘管之前時常聽到,但都是說給彆人聽的,如今卻是說給他聽的。
他麵紅耳赤,但他清楚,這不可避免。
輸了的人,總是這個結果。
現在就要全力以赴應對下一場。
銀童子舉起了刀,做好準備。一說開始,兩人的大刀便一往無前地斬向對方。碰撞之時,銀童子的刀斷了似的,哢嚓分成兩節,斬向何誌的頭顱。何誌驚險地躲開,用他的刀承受這一攻擊。銀童子的刀裡噴出火焰,極其炙熱,灼燒何誌的刀,並從中間將其剪開。哢嚓一聲,何誌的刀也斷成了兩截,他握著斷刀連連後退。
果果心有餘悸地撫摸她的寶劍。
幸好沒讓銀童子對她出手,不然這陰招可能用在她頭上。
銀童子笑道“斷刀你怎麼使?”
何誌很生氣,氣到都不像理會銀童子,他覺得跟銀童子說話,都是掉價行為。
他橫起斷刀,如風地舞著,貼近了去砍銀童子。
銀童子連連後退,忽然嘴角翹起陰沉的笑,一掌拍在自己的刀上。那刀唰的分成數十塊,像暴雨梨花針似的被射出去。
何誌在怒氣裡拚命揮擋。
可他的刀不夠長,自身護盾也不夠強。
他的腿上和腰間,有六七處被碎刀片刺穿劃破,渾身血淋淋的,看起來狼狽至極。
何誌並不認輸,卻見銀童子手中還有一節刀片,當胸刺了過來。他揮刀去擋,那節刀片斷成了兩截,唰唰,釘在了他的手臂上。
“嗚”,四周嘩然地唏噓。
“嘶”,四周冷冷地抽吸!
銀童子贏了,贏得讓人目瞪口呆。
這樣贏,也太不要臉了吧?
這幫敗類,以後得提防著點!
德本老仙很滿意這結果,說“火公,你這弟子,是給你端茶倒水的吧?”
火公冷笑道“你這弟子跟你學得真好,真妙,老夫佩服。”
德本老仙恬不知恥地說“擂台即是戰場,在戰場上,贏就是一切。你當然得佩服。不跟你扯,我門下還有個頭名要爭呢。”
火公一點都不嫉妒,真的,他隻是氣惱人越壞,命越長!
幸好還有那最後一場較量。
火公帶著點期待,盯著台上。
卻聽德本老仙叮囑丁雨萌說“本座知道,你跟那丫頭關係挺好,但擂台之上無父子,你一定要全力以赴,去拚,去爭。”
丁雨萌熱血沸騰,拜道“遵命。”
踏至台上,果果已經在等候,她對丁雨萌說“恭喜你。”
丁雨萌拱手前驅九十度,深深一拜說“多謝果兄,你助我的恩情,我必不會忘記。隻是我要為師父儘力,也為自己儘力,不能留手。”
果果大方地說“無需留手。”
她猶豫了一下。本想說“希望你能走正道”之類的話,但又想到丁雨萌以後都得聽德本老仙的話,正道二字,跟丁雨萌再沒有關係,多說無益。
隻希望,丁雨萌能守住底線!
話不多說,元嬰期最後的比武開啟。
丁雨萌率先下手,果果立即拆招。丁雨萌變拆,拆招,果果亦是。她們用著相同的招式你來我往,連拆解的招式都相似。看得台下的人以為那是表演,卻又目不轉睛,沉下心去看。隻有真正練過這套劍法,並且有些心得的人,才知道那台上的驚險與精妙,他們把元神都寄托到台上似的,屏氣凝神地去看……
德本老仙嘟噥了一句,“好傻的人。”
很明顯,台上兩人如此拆招,必然是因為之前演練過。丁雨萌無依無靠,能夠演練出如此精妙的劍法,必然是果果教的。果果的劍法來源,必然是那位北方大地神將。得了劍法,卻全無保留地教給了對手,不傻嗎?
反正德本老仙絕不乾這等事。
火公也嘟噥一句,“閉嘴吧你。此人德才兼備,不滯於得失與外物,難怪能得天地眷顧。比起他來,你又算得了什麼?”
德本老仙說“我就不覺得他有那麼高尚。你有沒有想過,這場比試並非小輩之間的爭勝,在此劍法下,天悲洞眾修士數月苦思,儘成枯落。他贏的不是一人,而是我們所有人。既然還是贏,又哪來的不滯於得失與外物?”
火公說“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德本老仙說“你不認輸嗎?”
火公說“以德行看,人家或許根本沒有跟你我較量。你我拘泥於輸贏,人家更高一層呢。不然你也弄一套劍法傳遍天下,也贏一次?”
德本老仙說“我才不乾這傻事。”
博文劍聖真不想聽,阻止他們道“彆聊了。此劍法精巧至簡,不看可惜了。”
德本老仙強嘴道“是你自己走神。你若入神,豈會被我等乾擾?”
這話雖是狡辯,也是個道理。
按此理,這回沒人理他了。
台上已拆解了上百招,在劍招的組合之下,無有重複的招數。就算有所相似,也都有不同的變化,細微處,讓博文劍聖都歎服。
文彥真人在後方嘀咕道“這麼打,打不完了?”
德本老仙瞥了一眼,罵道“傻帽,看不出來那巫劍仙子已贏了兩次了?”
文彥真人一縮頭,又不說話了。
火公諷刺道“你竟然看得出來?”
德本老仙說“你以為就你們會玩兵器。老夫這雙手,早年也曾玩過刀槍劍戟,後來隻是覺得空手更方便,才丟棄了罷了。”
火公又諷刺道“你可不是空手,你手裡藏著陰謀詭計呢。”
德本老仙冷笑道“你那弟子也算爭氣,給你弄了個第四名,第四啊,那不得擺酒慶賀?回頭我讓我那第二第三的徒弟給你送賀禮去。”
火公眯眼道“你彆嘚瑟。元嬰期隻是小孩的玩意,還有兩場呢。”
德本老仙說“正有意多贏你幾回。”
台上台下是兩個天地。台下寥寥數語,台上已經曆幾種生死關頭。兩百多招已過,果果的劍招仍在變化,丁雨萌卻有點力不從心。又過十餘招,丁雨萌在細微處接連失手,被果果逼到極限,而無力去變,隻有落敗。
落敗時,丁雨萌的頭發支棱著,如同瘋子。忽然悲憤一顫,突破了化神。
正歡喜時,抬頭看果果。果果瞪著大眼,收劍時,緩緩突破——連功德都無需用,隻憑這數月間的修行,便足夠讓她踏入化神期了。
丁雨萌的突破略顯艱難,果果卻如此輕鬆,根本不能比。
丁雨萌真心佩服道“我輸了。”
果果說“那已經是過去的輸贏,前方劍道無限,你我追逐,願還有相遇時。”
丁雨萌說“可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你的劍招我都學會了,你剛才也沒有用劍招之外的招式贏我,我想知道,我比你還差多少?”
果果想了想,指了指前方的大山說“你看那座山,你我已在山中,不過你才剛入門,而我已經走了幾步。劍道的頂峰,就如那座大山的峰頂,相比起那個距離,你我相差無幾。當然,我還比你多個哥哥,我哥帶我到那頂峰看過。”
丁雨萌一臉向往,羨慕得不得了。
如此定下了輸贏,果果第一。燭箭和江月洛都頗為高興,給果果做工的那些女子也奔走相告,蟠螭、血狸等,高興地鑽進她懷裡。博文劍聖歡笑地感慨,“果然如貧道所料,兩位,把法寶都交出來吧。果果,貧道在府中等你來學劍。”
卻是之前說的,他要教果果劍法。
果果這一場武比得,名利雙收。
這樣的較量不可謂不激烈,而比武還在繼續。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此。
桑天子在還靈丹上的動作雖大,大部分人竟還沒注意到。
直到化神期和煉虛期的比武中,越來越多的人受傷,需要用的一些還靈丹,而剛好又沒有現成的,需要購買一些,一聽,“4500玉石一顆。”
這麼貴的嗎?是不是想搶劫?
出去一打聽才知道此事不虛,並且這丹藥還要漲得更多呢!
“莫不是因為北蠻子收購導致?”
這時,他們才注意到桑天子——
也就是在比武大會的尾聲裡,桑天子才尾隨還靈丹“粉墨登場”,進入大眾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