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靈川一聲歎息“香樂豆可真是好東西,可惜我和步家的會麵臨時取消,暫時是談不成這筆生意了。”
說到這個,宇文胥臉上的笑容就淡了。
“我王壽典,就數今年最是波折。薛將軍突然遇害,青陽監國驟然發難。天水城如今風聲鶴唳。”
賀靈川關切道“於宇文家無礙吧?”
“不妨害,我家的生意都是合法合規、正大光明,不怕青陽監國來查!”宇文胥一臉正氣懍然,“然而這幾天王宮內外謠言滿天飛,人心惶惶;監國手下那些貝迦人所過之處,人人戒懼!”
青陽的手下在天水城到處出沒,就像兀鷲四處盤旋尋找獵物,這些官員誰看了不害怕?
他這麼一說,賀靈川就明白了。宇文家大概清楚青陽在查什麼,也知道與宇文家無關,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這也是賀靈川想打探的“青陽監國手下的人物,也厲害吧?”
“為首的姓赫,叫赫洋,是她從靈虛城青宮帶過來的心腹,據說修為不凡,心狠手辣,步家的護衛跟他們起過衝突,當場就被打廢了幾個;而且姓赫的油鹽不進,對外頭的吃請和示好一律拒絕,削了許多人麵子。”
聽他這麼一說,賀靈川就想起了奚雲河。青陽總能教出這樣子忠心耿耿、能力又強的手下,在識人用人方麵也真有本事。
他轉了轉杯子,猶豫一下才道“宇文兄,我想問你一事。”
“你說,我知無不言。”
“來到天水城之前,我未料到青陽監國能這般呼風喚雨,但看到被她檢舉的官員武將一個個……竟無還手之力!”他苦笑一聲,“實不相瞞,我心不安。你也知道,我和青陽監國還有一段宿怨。三四年前身處靈虛城的恐怖,我不想再經曆一遍了。”
他頓了一頓“我打算,這兩天就奉上賀禮,先行折返。我不過一介商人,來到爻國隻希望拓展商路,可沒想陷進這麼大的漩渦。”
這話是說得很明白了,青陽在天水城也是指著誰誰就死,他賀靈川還留在這裡作甚?等著被人一指頭摁死嗎?
他是爻王邀請來的。爻王要是連自己的大臣武將都保不住,能保住他區區一個外來商人?
以青陽眼下威勢,他有這樣的擔憂也很正常。宇文胥連連擺手“賀兄多慮了,青陽監國再厲害,也指不到你頭上。你看我宇文家,何曾有個怕字?”
爻王要賀靈川列席,結果後者提前跑了,跑掉之前還來拜訪過他宇文胥?
不行,他得穩住賀靈川。
賀靈川依舊忐忑“這怎麼說?”
“青陽監國檢舉能成,重點在於四個字,‘有的放矢’。”宇文胥猶豫一下,還是決定說出其中機竅,反正這在王廷裡不是秘密,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了,“她用力抓打的,都是跟黃留守有關係的官員。”
“黃留守?”賀靈川一臉意外,“黃深的父親?”
“不錯。”宇文胥低聲道,“黃留守案牽涉甚廣,官場上那點事兒,你知道的。”
黃留守認罪下獄,五天後就被處決。這個過程,疑點很多。
“那為什麼早不發難晚不發難,偏偏選在眼下這當口兒?”
宇文胥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最後他道“還不是想借著我王壽典,給我……們一點顏色瞧瞧?”
攝魂鏡冷笑“真的嗎?就這麼簡單?”
賀靈川仰頭喝了半杯酒。宇文胥畢竟不是古瑄,言不由衷就露了痕跡。
爻國近期最大的變數,就是薛宗武和齊雲嵊死了。青陽挑在這個時候發難,案子九成跟這兩人有關。
從錢宇的賬目看,黃留守與薛宗武的往來頗為密切。賀靈川燒掉霜溪縣府的賬房,薛宗武就緊張得要命——看樣子,他也知道青陽在查他的把柄。
最近被檢舉這些官員,跟黃留守也有關聯,青陽也早就掌握了線索和證據。
一轉眼,賀靈川就想明白了。
與其說這些官員與黃留守有關,倒不如說——
跟薛宗武和齊雲嵊有關!
留守之職,在其他地方或者還能說了算,在滿是王侯貴卿的天水城就很鬱悶了。這些官員又怎麼會以他為中心,編成一張四通八達的利益網?
黃留守還不夠份量。
薛宗武生前權勢滔天,齊雲嵊背景深厚,又有爻王在背後撐腰,就成了青陽麵前的攔路虎。有他擋著,很多線索就沒法子往下查。
現在薛宗武和齊雲嵊都死了,擋不住青陽了,後者就得以大展拳腳!
真不愧是浸淫貝迦官場一百多年的老油條,對時局的理解、對機會的把控都相當精準。
想通這些內情,賀靈川也是不動聲色“我與黃留守毫無關聯,所以青陽監國不會來找我麻煩?”
“咱說個不好聽的話,青陽監國最近忙得很,未必有閒心來找賀兄麻煩。”宇文胥笑了,“你隻管把心放回肚子裡,安心等著參加我王壽禮就是。”
“宇文兄這麼說,我真是放心不少。”賀靈川舉杯,“希望青陽監國先彆瞧見我,否則我住的驛館又要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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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胥知道他在靈虛城的經曆,忍不住哈哈一笑“眼下的天水城十步一哨、五步一崗,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賀兄莫要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