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靈川深吸一口氣,把小情緒都趕跑。恰好台下那出戲唱完,他帶頭鼓掌,欣然道“好!賞!”說罷隨手解下腰間玉玦,讓人拿下去打賞。
有榜一大哥帶頭,現場氣氛推向高點,樓下的觀眾也紛紛解囊。
窗外就是黑水城的主街,窗子一開,熙攘聲隨風而入。賀靈川瞥了一眼,見到街市車水馬龍,往來不息。前後經過了三次拓寬的主街能容八輛標準馬車並駕齊驅,但這會兒連兩尺見方的空隙都沒有。
“這麼熱鬨了?”
豪叔就站在賀靈川身邊,聞聲道“眼下已進八月,往來客商要趕在紅崖商道關閉之前儘快通行,運完冬天之前最後一批貨物。”
這是葫蘆山意外發生之後,賀家主安排給愛子的貼身高手,以防他再遭意外。
賀靈川點了點頭。
黑水城地處盤龍沙漠邊緣,看起來荒涼,卻是外接西部諸國、內通大鳶的要道,因為這裡是大名鼎鼎的紅崖路之必經打卡點。
沙漠行商向來凶險,天氣多變、盜匪頻出,而盤龍沙漠就是類中翹楚。無數前人用血汗生命才摸索出一條穿越盤龍沙漠相對安全的通道,即紅崖商路。
不過盤龍沙漠中心會在九月大變臉,那時連紅崖商路都不再安全,所以有經驗的客商必須掐著日子趕早通過,這樣在紅崖商路關閉的幾個月裡還能抬價狠賺一筆。
最熱鬨的時節,彆處都是年關,而黑水城就在當下。
財大氣粗的客商都來了,百業均很興旺,沿街叫賣聲此起彼伏,驛站的飲馬槽都沒空位了。黑水城這兩個月收上來的稅,應該很可觀吧?
賀靈川想到這裡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居然在操心老爹的活計,不覺好笑。
就在這時,樓下有人求見賀府大少爺。
這卻是本地一個名作紅白道的幫會派來報信的,上來之後行禮又不吱聲,隻是左顧右盼。
賀靈川揮了揮手,仆侍立刻退開三丈之外;劉葆葆也很乖覺,隨便找了個借口踱去其他包廂。
隻有豪叔站在原地不動。
“說吧,什麼事兒?”
這廝被自家壇主支來,說方才有兩個風塵仆信的外地人走進祝枝酒館,要打聽一件事兒。
像黑水城這種交通要塞,南來北往的行客多如過江之鯽,那麼打聽消息最好的地點當然就是本地的酒樓、茶館和紅館坊,這兩個外鄉人的做法也不算錯了。
可他們顯然不清楚本地的特殊生態。
像紅白道這樣的組織,雖然成天把“兄弟們苦點錢不容易”掛在嘴邊,但實際上卻霸占了本地最賺錢的營生之一酒水。
那兩人運氣不好,恰巧走進了紅白道成員常棲的酒館。
“追查受傷的沙豹?”聽其所言,賀靈川隻覺心頭被狠狠一揪,“還指定在黑水城附近?”
麻煩終於來了。
“正是。”這名會眾看他一眼,趕緊低頭。這位大少爺額角的青筋都冒出來了,看起來怒火衝天,“那兩個都持外地口音,幫眾說聽起來像是鳶東人。賣酒的說沙豹生活在西山,離這裡遠得很。他們也不反駁,隻叫有線索的人去找他們,無論目標生死必有重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