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找我何事啊?”
“實不相瞞,在下專為李家的事故而來。”李霜臉色端正,開門見山,“這是李家犯下的大錯,是我父親和大伯太過衝動。那時我又在三薌源,沒能勸阻他們,今日趕回敦裕,立刻就向賀大少求助。”
“求助?”賀靈川一臉詫異,“李家已經商量好誰送喪、誰入監了?”
李霜看了看賀靈川身後的侍衛們,欲言又止。
賀靈川一撇頭,毛桃就帶著兄弟們退出去,順手把門關了。
但是藥猿和岩狼留了下來。
岩狼就趴在茶桌邊上,長長一條,碩大的腦袋衝著李霜。
李霜悄悄往後挪了一下,才道“是的,族內幾次聚議,要求大伯為祖父料理後事。”
那就是李霜的父親李榕要去投桉入押。
當然他不可能是自願的。
這兩天李芝、李榕兩兄弟想必使儘渾身解數,想要聯合族人,把對方推入火坑。這遊戲就好像狗熊追人,你不用跑過狗熊,你隻要跑過你的親兄弟就行了。
現在看來,李芝暫時跑快了一步。
賀靈川眉毛一挑“當初是誰親口提起,要動用私兵?”
李霜不吱聲了,隻是苦笑一聲。
賀靈川看他這態度,也猜出當時喊出發私兵、打詹家的人,九成是李榕了。那麼這回李家推他去自首還真沒有推錯,想來李芝也照準這一點發力,才拉攏族人推李榕下水。
賀靈川抿了口茶,親手剝了一個核桃喂給藥猿。
“人證物證確鑿,便是我們有心開脫,法理上也說不過去。”賀靈川皮笑肉不笑,“李少爺,你這是要置我父子於兩難境地嗎?”
“可是打死孕婦的是我大伯手下,父親其實還約束眾人,下手輕一點。”李霜搖頭,“罪責都由我父親一人擔了,顯然也不公平。既然賀大人要秉公執法,那就要論清是非曲直嘛。”
“對,是非、曲折是該掰開來細算的。”賀靈川往後一靠,“說吧,你有什麼想法?”
“我父親同樣承受喪父之痛,希望賀大人能再延些時日,讓他為祖父守幾天喪。”李霜輕聲道,“我大伯也並非被定無罪,隻不過取保候審,兩個月後才跟我父一起受審,對吧?”
賀靈川搓著下巴“應該是這樣。”
他對審理程序也不太了解,但是揣摩老爹的意思,大概如此吧。
李霜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攤在桌上。
賀靈川眼角餘光一瞥,那不像是銀票。
“這是李家名下六家香蒲記的股份,每半年分紅一次。現在任憑賀大人處置,宜公宜私。”
賀靈川斜瞥一眼“這是什麼意思?”他早晨逛街,的確在主街上看到香蒲記的招牌,門麵光鮮,好像主營成衣加脂粉。
原來敦裕這裡行賄不給錢,給股份的?時尚。
“隻是一點敬意。我父若能在家拖過十日,願以三棵銜仁草相贈。”李霜悄悄道,“賀大少可知,銜仁草是什麼?”
賀靈川不冷不熱道“說說,讓我長長見識。”
“不敢,不敢。”李霜笑道,“銜仁草是煉製延壽丹的主藥之一,市麵上萬金難求。”
“延壽丹?”賀靈川一怔,“吃了就能延長壽命?”
“對。”
“你該不會恰好也有配方吧?”
“大少說笑了,那至寶豈是我家能有?”李霜搖頭,“都說配方是天神所賜,各國王室或知一二。但配方又時常變動,隻有這味主料不變,因此銜仁草的價格長年居高不下,有價無市。”
“這種至寶,李家又是怎麼拿到的?”
李霜苦笑“那隻有祖父知道。”
李兆已經死了,就是說藥草的來曆已經被他帶進棺材裡,賀家父子彆想弄到了。
外頭有侍者路過,岩狼警惕抬首。賀靈川伸手撫了撫狼頭“李六公子,想救令尊不妨從敦裕眼下的急和需入手。安城援邊有功,功過才能相抵扣。”
這是什麼意思?李霜臉色微變。
“賀大人還以為,你會因為彆的事情來找我。”賀靈川麵露失望,“畢竟,李芝兩榕兩人都進去以後,李家好像就要群龍無首了呢。”
此話逕直擊中李霜內心,他眼角猛地一跳。
祖父倉猝過世,掌舵人就變成了李芝李榕兩兄弟;如果這倆兄弟也進去了,偌大的李家又該由誰來主持呢?
這兩天,他就一直盤算這件事情。
賀靈川又道“我聽說,李老爺子在世時對你最為欣賞,有意培養你來接手?”
李霜輕輕吐出一口氣“賀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賀靈川站了起來,藥猿一下跳到他肩膀上。
李霜看他轉頭就走,置桌上的紙契於不顧,不由道“賀大少,這股契……”
“你留著自己分紅吧。”賀靈川麵色肅然,“賀大人不受私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