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們此刻五感魯鈍,也不由得生出了「這小子真帥「的感歎。
然而賀靈川巾不過三秒,因為另一根巨木也被燒斷,砸了下來。
他一個箭步跳到吳勁鬆後座「走,快走!「這幾個傻子發什麼呆?浪費他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時間。
四人騎馬瘋狂逃躥。
九拐十八彎跑出一裡之外,周圍喊殺聲越發微弱,後麵也沒有追兵,吳勁鬆等人才放慢了馬速。
賀靈川問他「你們怎麼進來這裡?」這幾人好不容易獲救,真是天堂有路不走。
「我們在湖邊搜了幾圈,沒找見什麼線索,又覺困乏勞累,就想進縣裡落腳。「他們被弄進來好些天,幾乎沒進水米,不渴不累就怪了。「剛下山就進這裡了,還折損四個兄弟。」
他們一共七人,因寡不敵眾被殺了四個。
「你們沒先進吳澤縣?」
「沒有。」
賀靈川也大致明白了,先前自己進入的恐怕也不是真正的吳澤縣,而是類似於這個戰場的奇異空間。
問題是,該怎麼出去呢?
「無論幻術陣法還是迷宮空間,都會有破綻,都會留一線生門。「這不是施法者仁慈,而是法則,若不留生門,這空間本身根本搭不起來。他問這幾名騎兵「這一路奔來,可發現什麼與外界迥異的不協同之物?「
吳勁鬆苦笑「這裡樣樣都與外界迥異,樣樣都不協調啊。「
外界能是這樣戰火滔天的模樣?
「我最先進入的卻是吳澤縣,直到要阻止甘三爺與神婆定契,才被打發到這裡來。「賀靈川沉吟,「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把我扔進這裡?「
吳勁鬆問「它在吳澤縣更容易弄死你?「
「也即是說,這個戰場不是它的第一選擇。莫不是因為……不好掌控之故?「賀靈川看向大火中的城池,「這裡的惡鬼都很入戲,各演各的,或許不大聽它指揮?」
吳勁鬆更迷糊了「什麼惡鬼?「他是失了魂魄,但智商沒下降,為什麼聽不懂?
賀靈川看他們神情,也證實自己的猜測沒錯,滿場飛奔的惡鬼和紙片人隻有他才能辨識,彆人都被蒙蔽。
他正要開口,忽然咦了一聲
眼球蜘蛛突然遠離!
之前忙著應對這個戰場,他沒再掉換視角,但始終隱約能感覺到眼球蜘蛛的方位和距離。
方位不用說了,格外飄忽,有時在東、有時在西,賀靈川竟沒法子循蹤而去,就好像自己所處之地是個圓,而甘三爺走在外圍的圓環裡。
然而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自己和眼球蜘蛛的距離驟然拉大,大到雙方的聯係都若有若無。
信號不好嗎?它去了什麼地方?
賀靈川立刻切換視角。
眼球蜘蛛還趴在甘三爺身上,從它的角度看出去,景致已不是甘家的宅院。
有竹林有荒草,有半頹的小樓,後方還有一汪碧水——
看樣子,甘三爺居然又回到莫愁湖邊!
他還慢悠悠走回小樓,扶正椅子,在桌邊坐下,然後將鏡子放到桌上。
鏡子?
此時眼球蜘蛛已經悄悄趴到甘三爺肩膀,從它角度往下看,正好把銅鏡看個通透
鏡麵已不是黃澄澄一片,反而是火焰與黑煙齊飛、妖獸與軍隊戰鬥的場景。
不像鏡子,倒像個屏幕了。
這場景好熟悉,不就是自己身處的戰場嗎?隻不過甘三爺換了個俯視的全局視角。賀靈川心頭恍然
原來自己在鏡子裡?
他忽然想起兩個細節
方才衝進甘宅庭院,碩大的漢白玉影壁上繪的是花前月下圖,邊上一片空白。
這就不合理。
影壁的作用除了遮掩後方景物、造就曲徑通幽的意境,多數還要鐫畫題詞來提趣。賀家兩次搬家,應夫人都格外重視影壁。
那片影壁上有畫了,可字在哪兒呢?
作畫不題字,就好像美人出門不施脂粉,還有誰認得你?
先前他跳過影壁,也沒空多看,但扒在圓月門上時順勢往下一瞥,還是看見了一行歪歪斜斜的小字
莫二到此一遊。
就在門底牆根的位置,被綠植掩住,大概是炭條寫出來的,也不知是多久前留下。若非賀靈川居高臨下,險些看不見它。
最重要的是,這行字是反著的。
就好像他在手上寫幾個字,然後去照鏡子,鏡中映出來的字,就是反的。
從這裡思索開去,他返回吳澤縣以後,好像的確是一個匾額、招牌、對聯都沒看見,就連紫竹苑的招牌也被搖曳的竹枝完全擋住。
此刻想來,那就是鏡子主人不願讓他發現個中秘密。
隻不過百密還有一疏,圓月門上的小字,連它都沒注意到,自然也不會抹去。
但那是在吳澤縣。
「往那裡去!」賀靈川往附近看了看,就示意吳勁鬆策馬奔近一座五層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