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緩緩走近病床,仔細地檢查了一番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老太太畢竟年事已高,身體機能早已衰退,走的時候倒也還算安詳,沒有遭受太多痛苦。
江綰緊緊拉著顧嘉淮的手,可他的臉上卻異常平靜,隻是眼神中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空洞與哀傷。
他強打起精神,有條不紊地安排著老太太的後事。
在這個年代,政府大力推行殯葬改革,已經開始廢除土葬,全麵實行火化了。
火葬場裡,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顧嘉淮雙手穩穩地抱著骨灰盒,緩緩地走了出來,江綰在一旁心疼地看著他,輕聲喚道“嘉淮…”
顧嘉淮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彆擔心。”可那笑容卻僵硬得如同木雕一般。
兩人帶著老太太的骨灰回到了村裡,準備將其下葬。
村裡人聽聞老太太去世的消息,都紛紛趕來,眼中滿是惋惜之情,大家都自發幫忙料理後事。
期間,顧嘉淮始終一臉平靜,但越是這樣平靜,江綰就知道,他內心壓抑的痛苦更深。
江綰心裡清楚,自己此時能做的,唯有默默陪伴在他身旁。
安葬完老太太,顧嘉淮突然朝著村裡前來幫忙的一行人跪下,重重地磕了個頭。
“麻煩大家了。”
村裡人見狀,趕忙紛紛上前扶起他。
“嘉淮,你這是做什麼啊。”
“大家都是村裡鄰裡,相互幫忙是應該的…”
王勇峰也快步上前扶起他,語重心長說道“小顧,節哀啊,以後的日子還長,要好好過。”
對於他們的勸慰,顧嘉淮都一一默默點頭應允。
一切事宜都處理完畢後,村裡人逐漸自行散去。
墓碑前隻剩下江綰和顧嘉淮兩人。
顧嘉淮輕輕地牽著她的手,靜靜地站在墓前。
忽然,江綰似乎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動靜,轉頭看去,隻見幾個男人走了過來,領頭的是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正緩緩走來。
“哎喲,娘啊……”男人一邊念叨著,一邊走到墓前。
江綰瞬間明白了,這應該就是顧嘉淮的大伯。
這一年多來,她從未見過此人,也不知道今日為何會突然出現。
下意識轉頭去看身邊的顧嘉淮,卻發現他早已鬆開自己的手,如同一頭憤怒的獵豹般衝了出去。
顧嘉淮衝到男人麵前,二話不說,揮起拳頭就朝著男人砸去,一拳又一拳。
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哀嚎連連,他身邊的隨從見狀,立即衝上前去阻攔。
可此時的顧嘉淮就像發瘋的獅子一般,不顧一切地掙紮。
好在男人帶的人足夠多,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顧嘉淮攔住。
顧常平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疼得“斯哈”直叫,吐出一口鮮血,裡麵還夾雜著一顆牙齒。
他臉色陰沉得可怕,指著顧嘉淮大罵“你這沒人教的,敢打自己大伯?”
顧嘉淮滿臉嘲弄地勾起嘴角“你算哪門子大伯,奶奶的兒子隻有我爸爸一人。”
原來,顧常平並非老太太的親生兒子。
當年老太太一直未能生育,顧老爺子便抱養了一個男孩,就是顧常平。
沒想到十多年後,老太太竟然意外懷孕,生下了顧嘉淮的爸爸顧常青。
但兩位老人對這兩個孩子向來一視同仁,從未有過偏心。
顧常青長大後有了能力,還特意為哥哥找了個鐵飯碗。
然而,顧常平卻不這麼認為,顧常青更聰明,更有能力,他始終覺得兩老更偏愛自己的兒子,自己也活在他陰影下,時間久了,心中便充滿了怨恨。
顧常平徑直走到墓前,看著墓碑下方,冷哼一聲,果然沒有自己的名字。
顧嘉淮怒吼道“滾,你給我滾,你不配站在奶奶麵前!”
顧常平沒理顧嘉淮,最後,他看都沒看任何人一眼,轉身離開了。
顧嘉淮也被眾人鬆開,癱坐在地上,江綰急忙跑過去扶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