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麵對男孩兒的注視,一群鬼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該說是好還是不好呢
這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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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要從之前講起了。
彼時的凜光還在和玉壺因為壺的製作方式而又一次產生了爭執。
“憑空捏出來的壺和我直接扯下一隻胳膊說是我捏的有什麼區彆,隻有物理上的心血沒有實際上的心血,怎麼能被稱為是用心製作的成果。”
這是凜光的觀點。
“人類因為條件和能力的不足才會利用繁複的工序和落後的工具進行有失敗概率的嘗試,我親自用血鬼術做出來的東西要比那種爛泥做出來的好不知道多少,不論是整體效果還是實用效果,肯定還是我做的更好這點毋庸置疑。”
這就是玉壺的觀點了。
根本意見上的不同讓他們經常在一些無傷大雅的事情上產生大大小小的口舌之爭。
凜光對於血鬼術的應用之匱乏之貧瘠,是玉壺所見之最。
即使已經可以做到蒙騙過柱的感官,卻還是連給自己做一身衣服都要費老大功夫折騰大半天。
凜光有個習慣,收集一些有的沒的。
不知道哪個柱的日輪刀,不知道誰的刀鐔,不知道哪摘來的鬆果,不知道哪兒偷來的羽毛,儘是些奇奇怪怪的看起來像是垃圾的東西。
而玉壺之所以知道這一切,是因為凜光全身上下並沒有能夠裝東西的地方。男孩兒看上那位水柱的日輪刀時的下一秒,就將目光轉移到了他身上。
不得已,玉壺隻能被迫的主動給了他一個可以裝東西的壺,以免男孩兒追著他準備直接把東西塞進容納著他身軀的壺裡。
而他就這樣眼睜睜的見證男孩兒有事沒事就往那隻壺裡塞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又在某個空閒的時間點,開始翻出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折騰半天,還真能給他折騰出一個小裝飾,一個小手環什麼的,談不上難看,其實還有點精致,隻是想到用到的稀奇古怪的原料和費力的製作過程,他就又覺得,可以,但沒必要。
大家都是鬼,凜光被分了那麼多血,總不至於做個東西都做不明白?
親手製作是一回事,但花費沒必要的時間去製作沒必要的東西,就像是沒有天賦的人非要浪費一堆顏料製作出一堆垃圾一樣讓人困惑。
“不一樣的。親手製作的東西具有更深的意義,我在它身上所花費的時間賦予了它彆樣的意義,而我想要的隻是在將這份禮物送出去時,收下禮物的人那一瞬間的驚訝和高興而已,至於它的結局是被扔掉還是被毀掉,都無所謂。”
這是個完全不合理的邏輯,玉壺一點也無法認同。做出的東西足夠堅韌,足夠漂亮,或者說隻要有物品本身該有的值得驕傲的點,那都可以被稱作是讓人滿意的藝術品,就像是即使不理解刀匠,他也會因為那些刀鍛造的不錯而覺得厲害。
而凜光,就是站在這條線上的另一個極端。
他明明可以想辦法去用血鬼術做出更精致,更好的,更結實漂亮的東西,但他沒有,他依然是用著他所能得到的,他認為最好的東西,去做出他滿意的東西。
泥偶,手環,掛飾,學到什麼做什麼,有的被淘汰掉,有的被保留下來,有的在更迭之後被銷毀,但不變的是那些東西都出自於凜光的那雙手。
不論是材料的獲取,還是物品的製作。
他隻能勉強認為凜光是有自己的一套美學,也許親手製作出什麼就是他自己的藝術觀念,玉壺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這套美學,畢竟他的每一隻壺同樣出自於他手。
“你真的認為三秒就能捏出來的一隻壺裡能包含創作者的心血嗎,你的壺隻有物理上的包含你的心血啊。”
這是凜光的原話。
也是矛盾的根源。
男孩兒說話不討喜不是一天兩天了,玉壺也已經不是第一次體驗到凜光那乖巧聽話的外皮之下的內核是比半天狗那群分身還沒品的混小子。
隻是,這話說的確實是挑戰到他身為藝術家的底線了。
“那就比比看,到底是你親手做的東西更讓人滿意,還是我做的東西更讓人滿意。”
“好啊,那就讓上弦做裁判。”
——
時間當然是定在了久違的上弦會議。
無慘來簽收交出去的孩子,順便也考察一下上弦們最近的戰績和狀況,確認完準備散會的時候男孩兒卻一反常態的主動站起身。
“無慘大人,凜光有一件事要您幫忙。”
“哦說說看。”
上弦的表現還算是看得過去,而凜光的進步也很顯而易見,他已經能熟練的掌握血鬼術,也正好在上弦之間轉了一圈,無慘的心情不錯,看到男孩兒難得主動的請求幫助,他的心情就更好了一點,甚至欣然應下了幫忙的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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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現在。
這就是一切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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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在一群鬼麵前的是幾隻精致漂亮做工優美的壺,還有一排栩栩如生的陶瓷小人。
“玉壺閣下堅信他做的東西更有心意可言,而我堅信隨隨便便就能搓出來的東西不能被稱之為一份‘禮物’。”
凜光站得筆直,無慘還是第一次見到凜光以這副姿態出現在人前,果然是每次放出去一圈,都會給他點彆樣的收獲。
不過凜光以前可從不會和鬼產生爭執,連童磨他都包容的很好這算是,叛逆期嗎?
“所以,你想怎麼證明呢。”
“我想邀請在座的各位作為裁判,來判定到底誰做的東西會更讓人滿意。”
雖然同為參賽者,但敢在無慘和其他上弦麵前這麼說話的,毫無疑問隻有凜光而已,玉壺在一邊隻是在無慘掃去時稍微挺起胸膛證明自己並不示弱。
“很有趣的提議,那麼,各位就快點做出決議吧。”
無慘的話無疑是接手了這場比賽真正裁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