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練的事情需要多加練習才能被真正掌握。
比如在一片陌生的區域找到無慘,比如記住三個月大概是多久。
凜光其實還是記不住具體過了幾天,但他學會了根據樹上的葉子,根據落下的果實,根據離巢的雛鳥和飛過的雁群來記住幾個特彆的時間點,當那些特彆的時間出現,就代表固定的時間過去了,他該去找一趟無慘了。
無慘並沒要求他記住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對方認為他的小腦袋記不住這些,而這也不是什麼必要的事。
“但如果我記不住三個月是多久,我要怎麼確保自己每次都準時來?”
“三個月隻是我隨口說的,實際上多久來一次都可以,我隻是覺得你可能會把這件事忘了,所以定了一個相對短暫的時間不過壞消息是三個月是你無法理解的時間,好消息是你記得這件事本身,這就夠了。”
無慘像是每一次一樣,在包容著他的小問題。
而凜光也像是每次給人造成困擾了一般,尋找著解決的方案。
無慘說沒關係,但實際上,他能準確把握好時間之後,對方看起來還是很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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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光的反應總是要稍微慢一些的。
不論是記住什麼,還是區分什麼。
從山上一路到城鎮,是一段不近不遠的路程,凜光之前不熟悉這條路,在過來的路上不經意就會偏離方向,又或是被什麼引走注意,以至於每次他抵達時,都已經是深夜。
但幾次之後,他終於摸索出了一條固定的路,比之前要更快些,落在屋簷時街道上還有著未回家的路人。
山上的鳥兒已經離巢,樹上的果實也都已經落地,路過河道時水位下降,水溫也比之前低了些。街道上人們的穿著比起上次,有所改變,穿的更多了,看起來也更厚實,有的也已經圍上了圍巾,冬天要來了。
這聽上去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因為凜光不太喜歡冬天。
為什麼不喜歡,他不知道,也許是因為寒冷的冬天會讓本就體溫偏冷的鬼不舒服,也許是因為滿地的白實在枯燥,又或許隻是因為冬天更無聊一些,山上沒什麼活物,連獵鬼人都來得更少。
或許正因為這樣他才不喜歡童磨。凜光想。誰會喜歡一個一用血鬼術就下雪的鬼呢。
這麼說的時候,他完全將術式就是個雪花圖案的猗窩座排除在外了。
在屋簷間尋找,或者跳下去看看周圍,他在兩個選項間思考了沒有一秒,就朝前邁開了腿,落在地上時連灰塵都沒濺起,無人注意道路的最邊角多出一個衣著單薄的男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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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不經意的抬眼,屋簷之上,月光之下,是一個和野貓不同的輪廓,眨眼時那東西便朝前,從屋簷落在地麵,但沒人注意到這一幕。
赤著的腳踩在地麵,纖細的小腿泛著白,寬大的袖子垂下時籠罩手掌。瘦弱,矮小的男孩兒,走在道路邊緣,路過的人卻似乎都沒注意到他的存在,隻是從他的身邊經過。
這一幕倒映在眼中時像是幻覺,但男孩兒已經越走越遠,那個身影走過街口,轉過身,即將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珠世完全是下意識的跟了上去,等追過那個轉角,男孩兒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像是錯覺,但她知道那不是。
她找了那麼久的男孩兒,凜光,竟然時隔這麼多年,又一次出現了,就在這裡!無慘果然沒殺他!卻也沒把他帶在身邊,也許是和之前一樣,留在了誰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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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誰將目光短暫留在他身上,但在一次轉角,他就把身後的目光甩掉了,隻是沒來得及去確認到底是誰的目光,但也無所謂,也許隻是哪個在走神的路人隨便亂看看,發現一個孩子才多盯了一會兒。
在同一片區域遇上同一個人的概率很大,畢竟人就那麼多,地方就那麼大,但凜光並不住在這裡,於是這個概率就變得很小。
但凜光對於小概率事件的觸發概率,卻一直很高,通俗來說,他的運氣不太好。
所以為了繞開一個不知道誰而換了個方向走,為了繞回去不得不多走一個轉角,卻撞上熟人時,凜光並不太驚訝。
“啊。貓頭鷹。”
對方更高大了一些,臉上的青澀褪去了一些,但那雙眼睛依然睜得很大,看起來很有精神,上揚的眉毛和張揚的長發也和之前沒什麼差彆。
“啊!走丟之後又自己跑掉的男孩兒!”
“非常抱歉擅自離開了,但我當時突然想起來家在哪裡了,因為您當時看起來很忙,就自顧自的回去了。”
凜光的道歉很誠懇,朝後退了兩步認認真真的彎腰鞠躬,他的肩膀被槙壽郎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