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慣性歪斜的腦袋朝著窗戶,睜眼的第一幕便是遠方將要升起的太陽。
凜光少有這樣的時候,真切的意識到自己距離死亡這麼近。
所以這就是他夢見自己被砍下頭顱的原因嗎?
因為陽光臨近,求生欲作祟,因此夢見自己的死亡來試圖讓意識蘇醒,讓身體遠離危險。這聽起來是個合適的解釋。
利用死亡作為蘇醒的唯一契機,實在是很精妙的想法,如果不知道的話,實在是很難逃脫夢境,不論是否是好夢,畢竟沒人會直麵希望死亡。
但凜光作為屢次從夢中蘇醒的體驗者,卻也少有的成為了這一想法的受害者。
被砍下腦袋,確實不能說是愉快的體驗。
即使痛苦隻有一瞬,也是真實的存在,他還是第一次被砍下腦袋呢。
光芒映射進雙眼時,他都恍惚以為那是光滑的刀刃反射出的月光。
“早上好,凜光。你看起來像是做了場好夢。”
魘夢的聲音來自上方,凜光昂起頭,將目光從遠處收回,臉上的表情談不上開心。
“你在說什麼胡話。”
這本隻是他的想法,卻在看清對方臉上的笑時,切實的從口中傳出。
如果隻是用沉默作為回複,魘夢一定會和童磨一樣不識趣吧。
“哦?那不是一場好夢嗎?凜光可是一整——晚都沒睜開眼呢。”
那能被稱之為好夢嗎?朋友與他漸行漸遠,不論是肉眼可見的,還是心中能感受到的,似乎隻有一方的死亡能將那厚重的無形高牆推倒,再將這份距離徹底落實。
“我夢見被朋友砍下了腦袋。”
魘夢的笑容果然在短暫的呆滯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晰地困惑。那份疑惑無聲,卻能被凜光準確的捕捉。
“真的。”
“啊那還真是,不可思議啊。”
那雙眼睛挪走了,沒再追著凜光問什麼,也許是還沒想通怎麼回事,又或者又已經有了他自己的想法。
但總之,魘夢一時半會應該是不會再來打擾他了。
他不好受的情況下,罪魁禍首不能比他更好受。凜光隻有在這時候才會對童磨的行為稍有些認可,彆人的心情如何,和他有什麼關係,他的心情不好,魘夢也彆想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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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夢其實也可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沒有魘夢的刻意乾擾,夢中的一切就更多出自於入夢者的主觀意識,不論人物,場景,又或者對話和行為,一切都變得更真實。
凜光不會再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場夢,而是直到死亡降臨,意識清醒,才後知後覺,方才的一切是一場夢。
那一切太真實,漆黑的環境,折射光芒的刀刃,站在麵前的不論是誰,都不像是虛假的捏造,那就是活生生的人站在麵前,每一句出口的話,每一次的行動,都符合凜光記憶中他們的樣子。
像是一場對於未發生的未來的推演。
夢中的一切並不會向著他從前期待的方向行走,並不受他掌控,但越是如此,也就越是無法讓凜光察覺漏洞。
他也就越容易被夢境所蠱惑。
借助這樣的夢境,凜光逐漸想起了很多要被時間所埋沒的記憶,想起的事情越多,夢境的內容越豐富,越真實,這是一種不知道算好還是壞的循環。
但好消息是凜光已經願意和魘夢成為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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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好像是個糟糕的大晴天呢,凜光要睡一會兒嗎?”
晴天是最糟糕的天氣,沒有之一,凜光靠在門邊,望向窗外,又順著灑進來的陽光看向桌麵和座椅,沒有思考太久就點了頭。
用夢境來度過漫長的,不方便活動的白日,是個不錯的決定。
凜光在片段的夢境中夢見過很多,有時候也會隻是想起過去,以旁觀者的視角去目睹曾經真實發生的故事,想起曾經的朋友,但更多時候他依然是其中的參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