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總有些事情是脫離人的掌控的。
比如四季更替,比如生離死彆。
槙壽郎在他的前半生都在努力成為一個更好的人,一個合格的劍士,一個優秀的獵鬼人,一個稱職的丈夫,他有過很多的頭銜,也確實做出過很多值得驕傲的事,他有聰敏賢惠的妻子,有聽話懂事的兒子,有炎柱的頭銜,有主公的認可,他得到過很多很多。
所以在失去什麼時,才會尤為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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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要從很多年前講起了,那時候他才剛剛從父親的手中接下了炎柱的位置,一個家庭中出了兩個柱,換做彆人大概會驕傲的不行,但對於世代都是獵鬼人的煉獄家,卻並不是什麼很少見的事。
父親對他期望很高,這份無形的期待是一份前進的動力,也是一份壓力,沉沉的擔子無聲無息的壓在肩頭。槙壽郎因此不斷前行,努力完成任務,努力訓練,希望自己可以順利的承擔起這一切,能讓父親滿意,能讓母親驕傲,能讓自己因此抬起頭。
相遇完全是偶然。
在去執行任務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男孩,一個,有點奇怪的男孩。
初見時,男孩像是走丟了,呆呆地昂著腦袋,站在路燈下,那雙眼睛就直溜溜的盯著頭頂的路燈。
很自然的,他走過去問了,那就是緣分開始的時候。
那是一種必然,如火的熱情是煉獄家世代流淌在血液中的本能,他一定會對一個站在路邊無家可歸的男孩伸出援手。
但相遇卻是巧合,那似乎就是一種說不清的命中注定了。
之後的事情似乎都是為了印證這一猜想,因為巧合,因為必然,在一次次的接觸後,一次次的相處時,槙壽郎對這個叫凜光的男孩產生了懷疑,也因此有過試探,好在男孩從不在意,也都通過了那些考核,男孩證明了自己,得到了一份來自於槙壽郎的信任。
在月光下,兩個人的影子被拖得很長,他們走在一起,兩隻手牽著,槙壽郎清楚的知道,在這一刻,他們成為了不會再有芥蒂的朋友。
可惜的是那並不是美好的序章,而是噩夢的開始。
男孩的身體不好,那也是槙壽郎在那晚才真正知道的消息。從前他隻是聽凜光那麼說,卻從沒有真的認為在夜晚自己到處跑還赤著腳的男孩會有什麼健康方麵的問題,但那晚他親自陪同,親眼見證,親耳聆聽。
其實用身體不好來形容,是有些太委婉了,因為那晚醫者語氣沉重卻明確的給男孩下了死亡通知書。
冰涼的手不是因為那天赤著腳,也不是因為夜風微涼,吃不了多少不是因為肚子不餓,最終吐出來也不是因為吃多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風中殘燭的身體支撐不住那樣一個自由隨性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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槙壽郎用很久才說服自己接受現實,凜光可能會死,可能隨時都會死,也許明天再去的時候,凜光就已經不在了,他做好了準備。
但凜光沒死,像是風中搖曳的燭火,忽明忽暗,脆弱,卻頑強,就這樣活了下來。
凜光見證了他與瑠火的愛情,見證了他第一次成為父親的喜悅,甚至他們還一起討論過孩子的名字。
槙壽郎開玩笑說他們以後相見時一定會很有趣,因為那是凜光從未見過卻又已經熟悉的男孩,凜光要是看見和他幾乎一模一樣的杏壽郎,臉上一定會露出有趣的表情。
槙壽郎對未來充滿期待。
於是又一次的和凜光道彆。
沒有很隆重,沒有很嚴肅,沒有很正經,隻是普通的又一次分彆,他們會在不久後再次相見,那次也許他會偷偷的將杏壽郎帶來讓凜光見一見,隻要瞞過瑠火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