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壺並不是會輕易放下報複心的那一類,但好消息是凜光的玩笑總是點到為止,又不至於精準踩雷到無法容忍,而和一個小孩子計較對於玉壺來說多少有些,有失體麵,所以他接受了凜光一些惡意的玩笑,並且給出了台階。
但遺憾的是,總有傻小子不知道順著台階往下走,而是非得轉頭看他,還得踹他一腳。
“你知道我其實比你年紀更大對嗎。”
彼時的凜光自下而上的抬著頭,那張該死的臉上是一貫的無辜,但如果細看,就會注意到微皺起的眉眼,語氣也很認真,不是在開玩笑,不是在閒談,而是認真的在強調,就好像他玉壺腦子跟著臭小子一樣缺一根。
“但這不影響你這小子不論從身高、聲音、外貌、還是言行舉止,又或者你這顆發育不完全的小腦袋看起來,都毫無疑問的像是隻有八歲。”
凜光並不因為他的揶揄而感到羞愧,他同樣看起來也並不生氣,隻是聳了聳肩,像是坦然接受了這段並不友好的評價,即使這評價完全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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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隻壺即使遇到了太陽也不會消失,對嗎。”
凜光是在收到壺之後的第二天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詢問這個問題,答案是肯定,畢竟這是玉壺親手做的,而不是血鬼術的產物,會在磕碰之後產生裂紋,力氣再大些說不定就會碎裂,但就算擺在陽光下,也隻會閃耀著漂亮的顏色。
“所以我該拿它做什麼呢。”
凜光坐在壺邊,盤著腿,摸著下巴,滿臉的嚴肅,他在認真思考,但顯然沒有什麼方向,也不會有什麼成果。
“隨便,你想睡在裡麵也好,你想放點吃的進去也行,或者跟童磨閣下一樣拿來裝稀血也可以,就算是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小東西塞進去也無所謂。”
玉壺對於這個方麵就不是很在意了,畢竟他上一個送給童磨的壺被插進了女人的腦袋,那顯然不是那隻壺本該做的工作,但,無所謂。
至於凜光,他顯然不會有那樣的審美和興趣,玉壺隻希望他不要放什麼奇怪的東西進去就好,但如果真的放了,除了私下生個悶氣,他也沒招兒,畢竟這是送出去的禮物,又不是暫代保管的物件。
“那是禮物,不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意外的是凜光采納了他的建議,雖然選的是退而求其次的最後選項。
“裝得下嗎?”
凜光比劃了一下那隻壺,又晃了晃手腕上的小壺,那隻壺在手腕上並沒有太多的重量,這讓他對於那隻壺裡到底有什麼,有多少,其實一直沒什麼印象。
“放就行了,大不了我之後在那個壺裡加個血鬼術,到時候你想放多少放多少。正好你也就不用把那個小的帶在身上了,免得再遇到那種鼻子比狗還靈的奇怪獵鬼人的時候又被盯上。”
玉壺的提醒不無道理,凜光知道他在說誰,他沒回應,隻是坐在地上,開始抓著那隻小壺倒豆子一樣的往外掉東西,就如他混亂的記憶一樣,那隻小壺裡也確實有著很多亂七八糟奇奇怪怪的東西。
有的他有印象。
比如從炭治郎那裡拿回來的,屬於累的小木雕,手中男孩的模樣和記憶中的模糊已經有些差彆,時間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累的離去並不很久,但對於凜光,他的腦袋卻已經開始遺忘那些他曾經無法忘卻的故事。
比如那個精致的撥子,外形完全是按照鳴女的樣式一比一複刻的,隻是明顯更小一些,撥子需要合格的材質,骨頭是好選項,而他的那柄,原材料來自於憎珀天的骨頭,一對鼓槌中的其中一個變成撥子,怎麼不算是另一種角度的傳承。
比如猗窩座讓他暫代保管的小雕塑,栩栩如生的小人在壺裡被保存的很好,看起來依然精致,雖然凜光覺得自己現在一定能做出更好看的。
比如他特意保留的屬於不知道哪任風柱的日輪刀的碎片,因為曾經在童磨的身體裡經曆了一場冒險而後被匆匆收起又再沒記得,上麵甚至還有些血跡沒被清理乾淨。
比如那個精致的小包裝,上麵的蝴蝶花紋在一瞬間喚醒久遠的記憶,說起來,他確實很久沒見過幸存的那位蝴蝶家的小姐,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還活著。
有印象的有之,自然,沒印象的也有。
實際上這才是占據更大部分的。
比如掉在地上被一層又一層布密密麻麻包裹著的不明物體,在凜光逐漸打開想要確認是什麼之前,反而先聽到玉壺的尖叫。
“你為什麼還把那種惡心的東西放在壺裡!”
凜光手上的動作在一瞬間停住,而在短暫的思考之後,他想起了這裡麵是什麼東西,也勉強記起了這東西的來曆,在包裹的布上打了個有些特殊的繩結後凜光將它放在了認得出來的那一邊。
這樣能被認出的屬於意外,凜光倒出來的更多是他認不出來,玉壺更認不出來的東西。已經乾癟的樹果,清洗乾淨的鬆果,不知道什麼材質的木塊,被切割成了合適雕刻的尺寸,還有裝著不知道是什麼液體的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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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碎碎的東西很多,其實玉壺說的也不全錯,他確實已經有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這一堆裡有些東西有著他的痕跡,他知道那些東西是他所雕刻的,卻已經記不清是因為什麼,又是要給誰的東西,那些東西被他單獨放置在一邊。還有些東西是他根本不知道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要哪裡去的東西,它們和前者堆在一起。
玉壺的壺確實很厲害,歲月的流逝幾乎沒在這些被妥善安置的東西上留下任何痕跡。
而與這些依然保存完整的物件所不同的,是凜光腦袋中曾經和它們相關聯的那些記憶,已經徹底被漫長歲月侵蝕腐朽,連指向標都被風化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