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流逝對於鬼而言並不足夠明顯。
對於凜光來說尤其。
一天和一年沒有太大的區彆,隻有記憶悄悄隨著歲月更替,卻並不被它的主人所察覺。
所以當那個黃毛的‘女孩’出現在眼前時,雖然隻是幾個月未見,凜光也已經忘記了那張臉屬於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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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極屋來了新人。
這樣的事不是每天都有,卻也是屬於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彆的店家也會有人員的更替,隻是因為墮姬的存在,京極屋這裡似乎更頻繁一些。
凜光在閣樓上看到有個白發的男人帶著個黃毛的姑娘走進店裡,而不久之後白發的男人離開,背後沒了人,可想而知,店裡應該會多個成員。
就如同最初所說的那樣,這樣的事情並不罕見,凜光起初對此也並不感到好奇。
如果是很漂亮的姑娘,墮姬自己就會去注意,而如果不是漂亮的姑娘,墮姬不會在意,他也更沒有關心的必要。
他會特意下樓來看,是因為響起的琴聲,很準確的彈奏,每個音符都在最合適的位置,不論從音準還是節奏,都驚人的好。
凜光曾跟鳴女學過一段時間的琵琶,雖然不是相同的樂器,卻也有著相似之處,再加上偽裝是京極屋的孩子,稍微跟著姑娘們學點樂器也不奇怪。
“那個女孩三味線彈得真好。”
“是啊,魄力驚人,她是新來的嗎。”
店裡的姑娘們在門口小聲地討論,凜光順勢溜過去,從姑娘們的身邊一點點往裡靠近,身體貼著門板,勉強將小腦袋從門板上探出去,朝著屋裡張望。
首先入眼的就是穿著一身黃色和服跪坐在屋內的姑娘,頭上紮著兩個小發揪,正竭力的彈奏著三味線,不知道是因為她實在太有魄力,還是因為那張臉上的表情實在糟糕,連她身邊的姑娘們都忘了彈奏,隻是呆呆地看著她。
如同姑娘們正感慨的,琴藝確實驚人,但臉也確實是。也許是因為表情太猙獰,那張臉實在不能被稱之為漂亮。
但至少三味線確實彈得很好,凜光心想。
而且不漂亮的女孩,也沒什麼不好,在京極屋,或者說在整個遊郭,漂亮的女孩似乎都沒有什麼好的下場,要麼成為某家店的招牌,被精心打扮之後捧上高台,然後成為男人們用金錢來決定去處的商品。
說是商品,但實際上凜光覺得那些女孩們要比商品更可憐一些,花錢買來的東西,人們至少還願意珍惜,但花錢買下姑娘的一晚時,那些人卻巴不得將姑娘都打碎了骨頭剝下皮肉。
更何況,漂亮的姑娘們除了會被男人們喜歡,還有大概率會被墮姬看上,成為墮姬某天晚上的一頓宵夜。
相較之下,如果新來的姑娘不夠漂亮,至少代表著她不會被墮姬看上,繼而也不會成為晚餐。
這不算壞事。
甚至完全可以說是好事,不論對於那個新來的女孩,還是凜光。
因為凜光並不介意對方的相貌到底如何。
他想,他願意和新來的姑娘成為朋友,無所謂對方是否長得足夠漂亮,反正臉上六隻眼的,滿身是刺青的,頭上有大包的,甚至連玉壺那樣個鬼特色鮮明的家夥都能成為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