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時,蘇黎被秋水進屋的動靜吵醒。
她沒有立即睜眼,感受著秋水在她不遠處躺下,直到屋子裡傳出輕微均勻的呼吸聲,她才緩緩起身。
屋子裡現下隻剩下她和秋水。
她吸了吸鼻子,空氣中的味道更濃了。
不再猶豫,她下了床離開了房間。
今日是第七天,是謝雨嫣的婚禮。
畢竟是冥婚,自然不可能是在大中午頭娶妻拜堂,至少也要等到日落西山,黑夜來臨再來迎親。
如果,在那個時間段,正好時空交疊。
究竟是謝雨嫣的棺材被小侯爺迎走呢?
還是謝雨嫣跟著小侯爺的棺材走呢?
無論是哪一個場景,都十分詭異。
不過,她還是十分期待。
畢竟,來都來了,總要見一件稀奇事兒。
出了院門,蘇黎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丞相府裡被紅色覆蓋,到處都是紅綢緞,紅燈籠。
從她身邊經過的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腳步匆匆,手上拿著托盤。
她大致一瞟,就是花生喜糖,糕點之類的。
很奇怪,為什麼謝雨嫣的院子不裝點一下呢?
很快,這個疑問就被夏羽解答。
“你醒了。”
夏羽站在祠堂門口,看到蘇黎出現,雖沒有往日的熱絡,但她嘴角還是掛著笑。
“嗯,夏羽姐。”蘇黎回了她一聲,“小姐的院子不用找人裝點一下嘛。”
“不用。”夏羽看向院落的方向。
她又補充了一句,“相爺說不用。”
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的起伏。
突然,“砰砰砰”的沉悶的碰撞聲從祠堂內傳出。
蘇黎好奇的探頭去看,可由於夏羽站在門前遮擋著大半,她也僅僅看到一些身著粗布麻衣的外來人,站在祠堂屋門口。
“咳咳。”夏羽捂著嘴咳嗽了兩聲,跟蘇黎解釋道
“裡麵正在釘釘子。”
好似不放心般囑咐“相爺和夫人在裡麵。”
蘇黎退了回來,沒再繼續看下去,視線落回夏羽身上。
“怎麼了?”
感受到蘇黎的視線,夏羽睨著眸看向蘇黎。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碰,蘇黎燦然一笑,“沒什麼,隻是想著夏羽姐為什麼不進去陪著伺候。”
夏羽是小姐身邊最忠心的丫頭,像這種最後一麵的事情,怎麼可能不去陪著。
可此時夏羽卻站在門口,好似裡麵的事情對她無關痛癢。
“見過了,就不想再見第二次。”夏羽唇角苦澀。
在第一次釘棺的時候,她就已經見過了,那時候的小姐跟睡著了一樣,若不是胸膛沒有起伏,皮膚也是冰冷的,她真的懷疑小姐在跟她開玩笑。
這種荒唐的想法就在棺材被釘上去的那一刻,徹底消散。
謝雨嫣死了。
她這輩子最感恩的小姐死了。
她計劃是等了卻小姐身後事,就跟小姐一起去了。
她這輩子就追隨小姐,來世也要跟在小姐身旁。
“嗚嗚嗚——我的嫣兒啊——”
毫無征兆,巨大的悲鳴聲從祠堂發出,蘇黎被嚇得心臟猛地一顫。
是丞相夫人。
她在哭自己的女兒。
其實,細細聽來,還有人在哭。
低低的啜泣,蘇黎扭過頭,餘光看到夏羽在靜靜地抹眼淚。
她的視線落在了夏羽後頸處,眼皮一顫,似乎又多了一塊。
蘇黎慢條斯理的從自己身上的口袋裡掏出一塊包裹著的絹布。
夏羽淚眼朦朧看著蘇黎,不明白這是何意。
蘇黎將絹布一層一層的撥開,最終裡麵被包裹的東西展露出來。
那是許多小小的,尖銳的,黃白相融合一些地方還連帶著一小塊的肉。
“這是牙?”
夏羽抹了把眼淚,不明白蘇黎為何給她看這些。
蘇黎將手中的牙湊近夏羽,“這是,顧逸墨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