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繡等人在廊簷下站了沒一會兒便有個丫頭從屋子裡出來說道“老夫人叫姑娘和姨娘們進去呢。”
溫桂生點點頭,轉頭對賀繡說道“二位姑娘,韋妹妹、陳妹妹,安妹妹,咱們進去給老夫人請安吧。”
賀繡忙答應著隨溫桂生進了屋門,後麵賀綺緊緊跟隨,再後麵是韋氏、陳氏、安氏四個姨娘。
椿萱居的屋子深廣闊朗,賀繡跟在溫桂生的身後轉過兩道屏風,一道帳幔,方看見坐在花梨木雕花寬塌上的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穿著一件赭色雲雁紋大袖深衣,花白的頭發高高綰起來,做反刀高髻,發髻間並不見多少珠翠,隻帶著兩支赤金簪子,便已經是貴氣逼人。
門閥士族之家數代人沉澱的清華高貴之氣在王老夫人身上彰顯得淋漓儘致。
再世為人的賀繡見了也忍不住暗暗地感慨,不管自己之前多少次給老夫人請安,直到現在自己重生之後見了她,心中的那股敬意也還是控製不住。
和賀紋一起跪在地上給王老夫人磕頭後,賀繡便聽見頭頂上一聲和藹的笑聲,王老夫人慈祥說道“都起來吧。這個就是阿繡了吧?瞧這小臉白裡透紅的,果然是個水靈孩子。”
賀繡水靈在賀家大宅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之前二姨娘韋氏也曾經說過賀繡水靈,但這話若在老夫人的嘴裡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這個時代的人喜歡評價人,尤其是有身份的長輩對晚輩的評價,有可能會影響其一生的命運。
不管此時王老夫人這‘水靈’之言是不是發自肺腑的,最起碼賀繡前世就沒得到這樣的評價。
於是賀繡忙又側身而出,對著王老夫人深深一福,說道“阿繡多謝老夫人誇獎。”
王老夫人微微的笑著點點頭,說道“你隨著你姨娘在外邊住了這些年,苦了你們娘們兒了。如今回家了就好。”
賀繡又福了一福,說道“阿繡和酆弟都深感老夫人厚愛,卻無以為報,惟願每日祈禱上蒼,保佑老夫人福壽雙全,平安康健。”
王老夫人不由得笑起來,轉頭對溫夫人說道“聽這孩子說話倒是有些文采。”
溫夫人忙應道“回老夫人,陳姨娘說,之前在義興郡的時候也曾請了先生教導阿繡姐弟兩個讀書識字的。”
王老夫人便來了興致,因問“阿繡,你在義興時都讀過什麼書呢?”
賀繡深知這些門閥貴族之家對女兒的教育仍然以高貴清華為主,士族之家最討厭汲汲營營之事。士子們崇尚的是個性張揚,隨性自由的人生,平日裡聚在一起也隻是喜歡談論玄說,或者以琴棋書畫為主。
於是賀繡忙回道“回老夫人,先生說,女兒家要清淨明澈,與世無爭,所以並不需要讀太多雜書,恐移了性情,反而是書之過。所以阿繡在義興之時除了認字之外便是練字,再有時間便是學習針黹女紅而已。”
“嗯!好一個女兒家要‘清淨明澈與世無爭’!你這個先生定然是不凡之人。”王老夫人斂了笑容,鄭重其事的點點頭,目光從賀繡的身上移到了陳氏的身上,說道“陳氏不錯。”
雖然隻是四個字,但卻已經是十分難得。
在賀家,王老夫人是什麼身份?彆說這些妾氏們,就算是溫夫人能得她一句誇獎也是十分難得的。
於是溫桂生等四個妾氏皆一怔,陳氏忙出列往前走了兩步,對著王老夫人深深一福,說道“謝老夫人讚賞,賤妾惶恐不安。”
王老夫人笑了笑,擺擺手示意陳氏退到一旁。之後方問溫夫人“你是怎麼安置的?”
這自然是問的陳氏母子三人的安置了。
按道理兒子的姬妾們自然由兒媳婦管教安排,做母親的根本無需多問,但此時忽然問起來了,溫夫人自然也不能怠慢,忙欠身回道“陳氏不比彆人,她乃是義興陳氏之女。陳公父子因公殉職,義興郡太守受陳公托孤之命將陳氏給了郎君,且又有聘嫁之禮。所以她的份例自然要高一等。兒媳自作主張,著她在桂生之下。老夫人覺得可否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