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裡威武剛毅的男子此刻卻如受驚的小鹿般,身軀緊緊蜷縮成一團。
他的眼神中滿是驚恐,濕漉漉的頭發緊貼在額頭上,水珠不斷滑落,增添了幾分狼狽。
齊緒將厚重的棉衣扔在他身上,接著迅速穿上防護服,戴上防毒麵具。
啪、啪兩聲,一雙浸過白酒的橡膠手套嚴絲合縫地貼附在雙掌。
“再帶上這個……”古川從物資箱中取出用於野炊烘焙的噴火槍,推到齊緒麵前,然後用雙手環抱自己,蜷縮在昏暗的角落,試圖尋覓一絲溫暖與安全感。
齊緒望著對方蒼白如紙的臉龐,內心說不慌亂是假的。
然而,許弘文不在,監獄裡的那群人一聽是古川的慘叫,更是不予理會。
現在他們都在浴室外守著,仿佛隻等古川出去,便用合理的借口就地正法。
齊緒得還古川一個清白,並查明浴室裡究竟有什麼東西,能把他嚇成這般模樣。
齊緒給防護服塗上潮濕的鹽,拿起氣箱一體式掌上噴火槍,鐵罐冰涼的溫度透過手心蔓延至全身。
“呼——”齊緒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穩下心,測試著工具的完好性。
藍色火焰噴薄而出,散發著炙熱的溫度。
他隨即掀開塑料浴簾,大步朝著異常之處走去。
踏、踏,空曠的空間內回蕩著他自己的腳步聲。
齊緒用腳將地漏上的頭發和汙垢驅散開,取出粘稠的血液滴在鐵片。
憑借著50以上的視力,他全神貫注地盯著縫隙,不放過一絲細節。
“空空……”
齊緒虎軀一震。
“空,空”伴隨著詭異的聲音,一張單薄慘白的人臉皮浮了出來。
攤平的皮麵緊繃,邊緣呈不規則的鋸齒狀,乾癟的嘴唇一開一合。
“空空空……”,“空——”,“空空~~”
它用著不同的婉轉音調,似乎在嘗試與他交流。
可齊緒聽不懂,齊緒已經傻了。
當人遇到太過詭異的事情時,往往會呈現兩種狀態。
一種是震驚與恐懼撞擊著理智的堤壩,止不住地發泄、慘叫,然後頹廢地蹲在外麵的牆角懷疑人生。
另一種,則是會陷入一種奇特的狀態,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凝固,身體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失去行動能力。
齊緒屬於後者,他目光空洞地凝視著,整個人呆呆地立在原地。
人臉皮看似輕薄,地漏的網格足夠它鑽出來,可艱難擠了半晌,臉都變形了,依舊沒能衝破束縛,品嘗到那滴暗紅的美味。
齊緒生硬地抬起噴火槍,它似乎察覺到了危險,翻了個麵,露出底下細密緊湊的肥厚肉芽。
“”
齊緒瞬間炸了毛,尖叫聲卡在嗓子眼,出不去也下不來。
數不清的肉芽呈乳白色,根根分明。
它們咬在人皮上,懸墜的軀體來回翻卷擺動。
發軟的淺色棕殼宛如一顆顆即將潰爛的鬆軟膿皰,呈現出一種搖搖欲墜的破裂之感。
蝸牛!
而且不是幼體,馬上就會生長成熟!
就當齊緒手忙腳亂掏鹽之際,蝸牛密集的尾部整齊劃一的傾斜,邁著小碎步,頂著人臉皮,咕蛹咕蛹地飛速消失在深處。
“”齊緒腦海一片混亂。
他僵硬且麻木地把整袋鹽倒入下水道,又用噴火槍象征性地燒了燒地漏及周邊。
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他這會兒隻知道一件事,那便是蝸牛的後代,一代更比一代強。
速度快,有了智慧
反倒把他襯的像個傻子,不明白“空”的意思。
這時,地漏裡的淤泥經過烈火的焚燒,擴散開來,露出幾枚沉澱其中、生了鏽的徽章。
齊緒蹙起眉,像是
他用手指使勁撬開鐵片,探入胳膊攥住鐵物質取了出來,搓洗乾淨。
紅色訴說著無儘的勇氣與激情,藍色蘊含著沉穩與睿智,兩種色彩交織在一起,閃爍著金屬的光澤。
的確是士兵的身份象征。
齊緒陷入沉思,人麵皮、徽章,很難不聯係在一起,粗糲的指腹搓一排鋼印編碼。
他映著陽光仔細查看“0117……”
齊緒臉色大變。
老家青鸞市的區號!
他連忙把三枚徽章依次排開。
全部都是0117!
齊緒臉色沉了下去。
當初火車站淪陷,他沒搭上前往固傘的列車。
那時,臉上帶疤的軍官讓112號廳的人都順著鐵軌走,最終走到了哪兒。
顯而易見,江瀾城。
他們或許是哪個岔口迷了路,或許所攜帶的物資支撐不到固傘,隻能往南方相對安全的沿海城市行走。
究竟事實如何,找人問一下便知。
齊緒裝好徽章,大步走出澡堂。
“弄死了嗎?”古川已然穿好了衣服,可他依舊覺得很冷,嘴唇打著哆嗦。
“呃…”齊緒張開嘴,誠實說“不知道,可能死了,可能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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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切!”古川猛地打了個噴嚏,搓動發癢的鼻子,聲音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