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縱負手立於城牆,琥珀色的瞳仁綻放凶光,像漠北草原上的孤狼,陰狠、冷漠。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趙猷想救趙家無可厚非,可他不該將萬千百姓卷入戰火。
“趙將軍,無詔離開駐地,罪同謀逆。本官命你即刻卸甲,束手就縛!”
趙猷招了招手,手下立刻遞來火把,他借著火光,看清了上方那張臉。
“呦,小從雲,稀客啊!”
他故意裝傻,“京城不好嗎,乾嘛跑這窮鄉僻壤受罪?烜光可一直念叨你呢,故友相見,小丫頭一定偷了我的藏酒招待你吧!”
“伯父,這時候,就彆敘舊了。”蕭縱揚聲“我方才說的,你考慮一下,一炷香,過時不候。”
他讓士兵看著點時辰,徑自坐到椅子上閉目養神。
趙猷攥緊火把,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竟敢跟他擺官架子,活得不耐煩了!
他啐了一口,朝士兵喊話“主子都不認識了?還不打開城門,放我入城!”
士兵們看看他,看看蕭縱,一時舉棋不定。
蕭縱沒睜眼,再次警告,“我說過了,違者,斬立決!”
士兵們嚇得不敢再動。
香火快要燃儘,副將騎馬趕回,神色倉皇道“將軍,東城守衛也被換了。”
趙猷暴怒,“烜光呢,讓她守著潯墉關,怎麼讓蕭縱鑽了空子!”
副將“眼下形勢,少將軍的情況恐怕比我們還糟。”
趙猷異常煩躁,抓了抓快要全白的頭發,罵了句混話。
南疆攝政王是個空談抱負的縮頭烏龜,談判這麼些日子,對方始終不敢對大祈出兵。
最後他沒辦法,隻能退讓一步,說願意佯裝戰敗,送給南疆兩座城池,攝政王這才動心,迎回曲見王子,與他達成聯盟。
誰知,他星夜兼程趕回來,卻被攔在自家門外,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趙猷麵目猙獰,“先撤!”
“是!”
眾人調轉馬頭,順著來路折返。
副將道“將軍,蕭縱剛收編趙家軍,人心不穩,正是攻城的好時機!”
趙猷沉吟“烜光還在他手上,而且此時攻城,不就證實了咱們反賊的身份。傳信給南疆,就說萬事俱備,可以發兵了。”
兩方交戰,若南疆占得上風,他就和其一起攻城,滅了蕭縱等人的口;若蕭縱占上風,他就給南疆來個前後夾擊,這麼多人見證,趙家通敵叛國的汙名便可洗清。
副將在他手下多年,立刻領悟其中深意,笑著稱讚道“將軍深謀遠慮,末將佩服!”
馬車穿過城門,繁華陡然呈現。
趙烜光掀開簾子,掠過雪中的商鋪、人影,眸光逐漸溫和。
久違了,盛京。
竇昭神經緊繃了一路,終於能喘口氣,聽著兩邊熱鬨的吆喝聲,都覺分外順耳。
嚴嶠有事在身,跟他告彆,車馬往另一條街上去了。
竇昭撫摸著愛馬的鬃毛,跟手下人交代,把他們回京的消息報給少夫人。
車轍一路向北,藍色帕子飄落雪上,等候已久的人彎腰拾起,又若無其事地離開。
蘇稚聽完奏報,讓丫鬟端給他碗薑湯暖暖身子。
不知為何,明明人回來了,她心裡卻七上八下,始終難安。
到了傍晚,果然出事了。
穆太師死了!
不是病亡,不是下毒,而是被人一劍封喉。
當時,穆家兒媳指揮小廝去書房,喚公爹吃飯。一開門,正撞上凶手行凶,大叫一聲喊來家裡人,他也被滅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