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雲媞微微一愣。
昨夜……
下意識的回憶,讓她後腦又是一陣抽著抽著的疼痛。
她昨夜,似乎真的夢見……
傅輕籌。
許是這段日子到底是受了刺激,雲媞總是頻頻夢見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無論她心中如何清明,一到了夢裡,她就隻能被禁錮在癡兒的身體裡麵,隨著她,把過往那些痛苦的不堪新又經曆一遍。
見雲媞皺眉,臉色不渝。
婉婷心下了然。看來冷楓說得對,這女人確是對自己的不寐之症一點記憶都沒有。她是記不住,倒了苦了她們這些下人,一整宿一整宿地折騰。
若這不寐之症再進一步……
冷楓說,她會瘋。
若徹底瘋了,必遭太子厭棄。也不是什麼壞事。
想著,婉婷上前一步,靠近雲媞,“你昨晚……”
“咳咳……”
背後傳來一聲輕咳,打斷了婉婷的話。
她麵上一僵,立時直起身子。隨著雲媞一起回頭,向門口處望去。
李懷肅一身墨綠色常服,袍角暗金色的瑞獸紋在秋日豔陽下若隱若現,通身的矜貴之氣。
隻是這顏色,仿佛將他的臉色襯得更蒼白了些。
李懷肅眸光不經意地朝婉婷身上一掃。
婉婷白了臉,垂手立在一旁。
李懷肅向雲媞“你們在說什麼?昨夜,怎麼了?”
婉婷不敢答話,死死咬著嘴唇,眼看著眼眶都紅了。竟像是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
還是雲媞開口,打破了屋內的寂靜,“婉婷姑娘在問我,昨夜睡得可好,可覺得涼,需不需要換上厚一些的床褥。”
她頓了頓,聲音平靜,“我說,不用麻煩了。”
“婉婷,是嗎?”
婉婷溜了雲媞一眼,咬唇點了點頭。
“你想得很周到,下去吧。”
婉婷不敢再多說,垂著頭快步出了屋子。
看著她背影,李懷肅輕歎了一聲,“婉婷……是何嬤嬤的女兒,何嬤嬤殉了我的母後,隻留下了這一個女兒,我不得不多照應她些……”
“太子殿下,”雲媞抬頭打斷,“您不必和我說這些。”
李懷肅聲音頓了頓,“她若伺候得不好,我再為你換人……”
“不必了,”雲媞聲音淡淡的,“婉婷姑娘很好。”
沉默像浸透了水的沉重棉被,重重阻隔在兩人之間。
李懷肅抬頭,看著窗外豔陽把被分割的光斑,一塊一塊地投在雲媞白瓷一般的麵頰之上。隻覺眼前這靜謐美好的一幕,他過去一年不知夢想過多少次。
可現在成了真,卻依舊覺得雲媞,是那般的遙遠。
他胸口刺痛,微微偏過頭去,咳了兩聲,才道“今日有些公辦,晚上怕趕不及回來用餐,你一個人先吃。”
他頓了頓,又道“但晚些時候,我一定回來……”
雲媞現在這個情況,離不開人,李懷肅怕她晚上又要發病。
雲媞抬頭,她麵上的光影一陣晃動,整個人好像沉在水底一般,遙遙地看向李懷肅,“殿下,您每日自有安排,又何須跟我說呢?”她微笑一下,“我不過是客,怎麼管得了主人如何行事?”
一陣癢痛猝不及防襲上心口,李懷肅沒能忍住,背過身去咳了幾聲。
他脊背都裹在墨綠色緞子中,像一杆隨狂風飄搖的瘦竹。
雲媞不自覺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