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阮凝玉是懷著多驚濤駭浪的心情咽下的湯藥。
見她咽下,謝淩又舀了一口,又再度送到了她唇邊。
他氣質清貴,眉目俊朗,端的是賞心悅目。
阮凝玉就這麼硬著頭皮喝了下去。
春綠在榻邊看得出神,隻見自家姑娘生得雲鬢楚腰,而大公子又生得豐神俊朗,日影閃爍著點點金輝,這一幕溫馨美好到她這個小丫鬟入了迷。
就在這時,阮凝玉因為太緊張,於是一不小心,去咬湯匙的時候竟然含到了男人修長的手指。
雖然那一瞬她迅速鬆開了口。
但她還是恨不得咬舌自儘。
這時候停下來就更尷尬了……
於是阮凝玉隻好裝作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繼續喝藥。
她想來,謝淩如此寡欲清心,想來絕不會多想的。
所以她就更不用去在意了,不然隻會徒增煩惱。
但謝淩捏著玉湯匙的手卻緊了下去。
他清楚地看見阮凝玉的兩瓣紅唇是如何不慎咬住了他的手指的。
那樣柔軟的觸感,像極了他在畫舫上嘗過的。
謝淩的身體就像是被電流電了一下。
就連心也跟著陷下去了一塊。
他無聲地瞥了眼她那被水潤過的胭紅唇瓣,喝藥時紅唇微啟,唇珠微翹,豔麗無雙,竟像被花汁染過似的,仿佛能掐出香來。
手指有些發麻,但謝淩隻當無事發生,波瀾不驚地繼續給表姑娘喂藥。
不知道是藥太苦,還是被男人給嚇到了,喝到最後幾口的時候,阮凝玉反胃,忙用帕子捂住嘴唇,不小心吐出了些烏黑色的藥汁。
春綠懊惱道“瞧奴婢給忘了!”
她很快給阮凝玉遞過去了顆蜜餞。
阮凝玉忙含在嘴裡,苦澀這才得到緩解。
謝淩見了,問“表妹怕苦?”
明明他的目光平靜無波,可阮凝玉總覺得謝淩今兒望她的眼裡總帶著幾分彆樣的意味,叫她頭皮發麻,不敢去細想,更不敢跟他的眼神給對視上。
阮凝玉沒應。
春綠又笑道“大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姑娘最害怕吃苦了,每次吃藥都要哄半天。”
謝淩卻想起上回阮凝玉發燒,阮凝玉沒有求助他這個大表哥,反而披上了謝易書的披風,就連海棠院的婢女們也對謝易書這個公子要更親切些。
就連他剛剛過來的時候,她的那幾個丫鬟遠遠看見一道袍子,便誤以為是謝易書。
待他走近了她們才看清他的真容,丫鬟們才震驚地改口。
謝淩當時雖沒說什麼,但唇角卻捺了下去,有些不悅。
謝淩不說話了。
眼見男人將玉湯匙給收了回去。
那玉貴高大的身影立在榻邊,讓阮凝玉太陽穴一直突突地跳。
兩輩子加起來,她跟謝淩這位表哥都沒有任何親密的舉止,更何況是光天化日下他出現在她的閨房裡,還是親自喂她喝藥……
阮凝玉心思百轉。
這樣子的話,她的閨房豈不是任他打量了個一乾二淨?!
而且謝玄機不是最重規矩麼,怎麼會出入她的閨閣?
於是她問“表哥這樣來表妹的屋裡,怕是不合禮數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看見謝淩的目漸漸暗了下去,叫她心驚。
嚇得她忙道“表妹並沒有彆的意思,表妹自然知道表哥這是關心則亂,可表哥乃冠絕京城的長安謝郎,表妹隻是怕玷汙了表哥的清名。”
謝淩則道“你是我親自救回來的,過來探病,護你周全,為兄才可安心。”
“表妹此次是墜下山崖,險些喪命,我乃表姑娘的兄長來看望表姑娘合情合理,隻是我一介長兄應做之事,我過來表妹這祖母亦知情,連祖母都沒說什麼,其他人誰敢說三道四一句?”
最後一句話涼到阮凝玉身體發寒。
總覺得好像看見了未來那位謝首輔的影子。
待她看過去時,謝淩麵容上已是落了霽色。
阮凝玉……
她沒話說了。
見她被堵得啞口無言,半天沒說一句話,謝淩看著她,心裡竟然有一抹淺淺的快感。
謝淩又問“表妹可覺得身子好些?”
阮凝玉這才去看自己的身子,身上的傷口都不嚴重,沒有傷到骨頭,已經讓女醫包紮了。
她搖搖頭,不敢有大動作,隻因她還坐在床榻上,謝淩雖是表兄,但也是個男子。
“表妹無大礙,表哥不用擔心。”
聽出了她語氣裡依然對他很防備拘謹,謝淩收在眼底,未露情緒。
阮凝玉心臟跳得很快,越想到昨晚越覺得頭皮發麻。
她很怕她跟謝淩依偎著取暖的事,又會被男人誤以為她是在勾引他。
於是她沉聲道“昨夜……表妹若有什麼冒犯了表哥的事,還請表哥見諒。”
這是要跟他撇清關係了。
謝淩嗯了一聲。
見他依然高貴冷豔的樣子,神態自若,十分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