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後的第三個月,視線中終於出現一抹亮色,百裡桃花盛開。這真是
粉麵桃花萬樹開,春色百裡惹人愛;且拾桃花釀美酒,一醉千年入夢來。
桃花為被枝上臥,春風一渡萬裡外;問仙何處得逍遙,坐忘桃花即自在。
麵對如此旺盛的桃花,李雲朗也禁不住心神蕩漾,腳下已經忍不住快了幾分。深入桃林十裡,氣氛變得撲朔迷離,再進十裡,詭異的事情出現了。
原本被染得粉紅的明豔天空,突然間被氤氳迷霧所籠罩,身處其中,感覺有好多雙眼睛盯著自己,寒意從脊梁骨延伸到四肢,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頓時警惕起來。
放出魂識感知了一下,那東西無形無質,如同一個念頭飄忽不定,身體已經感覺到危險,卻找不到危險從何而來。
李雲朗運轉《九玄真經》之《九幽地火秘術》,方圓五十丈的桃樹瞬間被燒成灰,地麵的藍色火焰依舊熊熊燃燒。
一聲尖嘯,接著是桀桀怪笑,那東西似乎很享受。
李雲朗收了地火,那團迷霧再度出現,而且變得更加濃密。
對於這種未知的敵人,李雲朗暫時還不能動用烏溟、無心或者炎姬,一旦暴露,如果不能消滅它,自己就必死無疑。
曾經在舊世秘境的文獻中,看到有關“詭異”之類的記載。它們不在五行九源之類,不受陰陽支配調節,沒有五感六識。有一種影煞,專門以陰影為食;一種屍煞,專以動植物的屍氣為食;一種詭煞,以修行者的魂識為食,修士自身的魂識越強大,麵對詭煞的實力就越強。三煞之中,詭煞為尊。
為什麼以詭煞為尊呢,一來是最難對付,二來它是先天之煞,也就是先於天地而生的。而影煞和屍煞都是後天之煞。
以當前的環境而言,可以立即拍出屍煞的可能;如果是影煞,應該會對火焰有反應;所以大概率是詭煞。用占卜的說法,遭遇這東西,乃大凶中的大凶。
如果是這樣,關閉五感六識,能大大降低威脅,也就降低了它的實力。但如此一來,自己就抓瞎了,還怎麼鬥?
李雲朗決定隻保留觸覺,以熟練度最高的《大化真解》來保護自己。然後抓起鈴鐺,試圖以音波擾亂詭煞的感應。
一個時辰過去了,沒有任何接觸;三個時辰後,還是沒有接觸;李雲朗乾脆坐了下來,專心搖鈴。
那詭煞果然實力大減,霧漸漸凝聚成形,一個任青萍、一個霍長老的模樣。但是很快,倆人的頭顱就變成了骷髏,咧著嘴,一人一劍刺向李雲朗。
有小黑的氣息護持,觸覺可延伸到三丈外,在這個距離,李雲朗有足夠時間做出回應。但是,這次,李雲朗要賭一把,因為一旦回應,詭煞就又獲得了一次補給,實力必然更強;相反,如果這次受點傷,詭煞就會受創,實力也會降低。
李雲朗突然有點明白過來有時候,以強取勝未必有效,而是以弱化對方製勝更有性價比。
這個策略顯然湊效了,李雲朗沒有完全發揮《大化真解》,故意留了破綻,左右肩膀上各留下一道傷口。以此為代價,換來的是詭煞的兩個人形合一,變成一個模糊的奇異形體,一雙粉紅的大眼睛,打量著李雲朗,有點疑惑。
能不疑惑嗎?李雲朗因為隻保留了觸覺,傷口流血並沒有多大刺激。
此刻的李雲朗心裡,正在盤算如何反守為攻,一擊製勝,否則,老這麼耗著,什麼也乾不成。
但是對打肯定是行不通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它進入神海。那麼多仙尊仙帝級彆的寶器器靈,都是靈體,隨便一個出手,實力都吊打詭煞,關鍵是器靈是靈體,詭煞的異能對他們沒用。
現在,得想個法子,誘導它進入神海。
片刻後,李雲朗說道“我承認,你的確很了得,竟然幻化出桃花煞,以我的桃花劫來對付我。不過,也不怕告訴你,那兩個女人,並不是我的摯愛,所以你這招不管用。”
詭異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了,聲音就像一個脾氣暴躁的女人“誰說不管用,憑你吟誦的詩句,我斷定你就是一個滿身桃花的人,最後必然死在桃花劫上,還坐忘桃花,我呸!”
李雲朗說道“詩句,一般都是隨性而發,又不是酒後吐真言,多數情況下,隻不過是安撫自己情緒的一種小手段,當不得真。有些秘密,注定要在心底埋藏一輩子。”
詭異說道“我不信,你可敢讓我看看?”
李雲朗說道“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個人隱私,絕不容許彆人窺探。”
詭煞陰陰測測笑道“就憑你,可擋不住我做任何事情。”說著就鑽進了李雲朗的神海。
漂浮於神海上空,詭煞一眼就看到神殿,於是嘚瑟地笑道“你以為藏在這麼個破廟,我就找不出來了。”言罷,嗖的一下,就鑽進了無道神殿。
接著,它就被一股強大的威壓鎖住,再也無法動彈,地煞們已經將它圍在了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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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隨便哪個,它都惹不起,便開始告饒“大人開恩,都是誤會,小的隻是惡作劇一下,沒想傷人害命。”
李雲朗的金身突然睜開雙眼,兩道金光射進它的形體中,隻聽到兩聲慘叫。又呼喊道“大人饒命!”
金身開口說道“本座手上之物,你可識得?”
詭煞看了一眼,嚇得形體都快散了,說道“生死二元!大人饒命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大人,看在小的沒有太過分的舉動的份兒上,饒小的一命。”
金身問道“本座有話問你,你要如實作答,若有半句不實。。。”
詭煞立刻說道“小的一定知無不言,如實相告。”
金身問道“你如何來到此處,還有沒有同類?”
詭煞說道“小的本是屍詭宗屍詭道人捉來的,當初是他把小的安排在桃花林,專門暗算逃入此地的獵人和修士。同來的,還有他師弟的屍煞。不過最後,他師弟也死了,自己也成了屍煞的養料。屍詭道人是死是活,小的不知。”
金身問道“那屍煞在何處?實力比你如何?”
詭煞說道“它在北邊的一座小鎮,好像叫河穀鎮。當初,它不是我的對手,現在怎樣,不知道。”
金身繼續問道“屍詭道人是什麼修為,難道有什麼秘法神通,怎麼會捉到你的?”
詭煞說道“他那個時候,已經是天仙巔峰的境界,若是沒死,現在應該是金仙了。那老道修煉的功法,就是專門對付和利用詭異的,我在他手上,沒有還手之力。”
金身問道“屍詭道人是在哪裡發現你的?”
詭煞說道“我本來被封印在一塊琥珀之中,深埋在一顆名叫占魁星的礦脈中,有人將琥珀拿到拍賣場出手,輾轉幾次到了屍詭道人手上,他解開封禁,將我放了出來,然後控製我為他辦事。”
金身問道“你不知道屍詭道人是否還活著,為什麼?”
詭煞說道“我感應不到,現在完全自主,但是桃花林中還有禁製,我出不去。這禁製是老道專門為我布置的,大概是不想我亂跑,壞了他們的計劃。若是他死了,這禁製應該會失效。”
金身問道“計劃,什麼計劃?”
詭煞說道“滅掉十大獵人家族的精英。”
金身問道“他一個天仙,境界懸殊,那些獵人精英,於他而言不過螻蟻,用得著親自出手嗎?”
詭煞說道“那些獵人家族都是很有底蘊的,有手段讓一些高手混進來,保護那些核心子弟,要不然,他師弟好歹也是一個地仙,也不會死在這裡了。”
金身問道“老道和獵人家族有恩怨,還是替人辦事?”
詭煞說道“大人英明,那些獵人家族何等精明,發瘋也不會得罪屍詭宗這種門派。老道是拿了人好處的。”
金身說道“那就是說,老道的師弟,可能是被滅口了,老道獨得好處。否則,桃花林的禁製早就廢了。”
詭煞又拍馬屁道“大人睿智,一眼看出其中關竅,小的佩服。”
金身說道“你可還有什麼隱瞞的?”
詭煞說道“小人說的句句屬實,不敢有一點隱瞞。”
金身說道“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就在此修行吧,什麼時候找回本我,什麼時候就放你出去。”
詭煞說道“多謝大人開恩,可是小人哪來的本我,從來沒見過啊。”
金身說道“你乃生於混沌方開,天地初生之前,不在五行之中,無感無識,何來害人之意。在被封禁之前,你已經被邪煞之氣浸染,迷失了本我,後又被屍詭老道操控,道傷加深,如果再不自治,你就會徹底變成一團煞氣,從先天之體,淪落為後天之物,你不覺得虧大了嗎?”
詭煞問道“那小人該如何找回本我?”
金身意念一出,傳給它一本《金剛經》和一本《心經》,而後說道“修行,念此經書,定能找到。”
詭煞說道“多謝大人。”
論忽悠,還得要肚子裡有貨。李雲朗喜歡研究曆史和檔案,這是他靠博士時期養成的好習慣,隻不過,這個好習慣在地球的價值,遠遠無法和修行世界相比。
離開桃林的路上,無心很納悶,那些典籍檔案都是他轉錄的,關於詭煞,哪裡有這麼詳細的記載?一路上盯著李雲朗,想找到答案。
李雲朗說道“算啦,彆這麼忍著,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不告訴你,是為你好。”
無心更懵了,詭煞的事情和自己有什麼關係,這不是純粹鬼扯麼。便說道“少廢話,趕緊說。”
李雲朗說道“我隻是懷疑,不依賴龜甲,單純以正常的邏輯,推算了一下,然後杜撰了一個迷失的本我,讓他相信自己原本比現在強的多,你說,誰不願意擺脫彆人的操控,成為那個更強的自我呢?”
無心轉了轉眼球,突然明白了什麼,說道“你什麼意思,我又沒有迷失,而且,等我回到本體,就會更加強大,本就不需要靠人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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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蓮安撫道“無心,彆跟他計較,他也不是故意影射你,隻是不想提醒你。其實,對我們而言,你是你,你的本體是另一碼事,你才是我們的夥伴。”
突然,森林中一陣騷動,走獸奔騰,鳥群驚飛,連地麵也晃動了兩下。
李雲朗感知了一下,說道“有打鬥,去看看!”趁機結束了無心的話題,把紅仔放了出來。紅仔興奮不已,沒等命令就衝了出去,李雲朗趕緊抓住它的尾巴,意外做了一次飛車黨。紅仔的速度很快,甩動的舌頭,把口水帶了出來,從李雲朗身側飛過。
狂奔幾十裡地,紅仔一個急刹加側身飄移,帥氣停在一塊巨石邊,李雲朗被慣性甩了出去,借力在空中翻了幾十個側空翻,最後穩穩落在一顆大樹上,抱著樹枝定睛俯視,妥妥的吃瓜群眾和吃瓜視角。
眼前是李雲朗平生所見過最美的湖泊了。湖麵的光與色,如同彩絲透亮,靠近湖岸邊的淺水區域,水底的斑斕貝殼、各色玉石和水草,與湖麵的光影一道,組成一幅絕美的構圖。
完美的光景,總是如玻璃一般脆弱。正在神遊於天、心神蕩漾地徜徉於美色之際,一聲巨響無情打斷了李雲朗。
那巨響是從不遠處的岸邊沙地傳來,紅仔就在樹下,一直盯著那邊,見打得凶,沒敢靠近。如果李雲朗上前,它才會跟過去。哪裡的狗子都一樣,狗仗人勢。
李雲朗是瓜、吃瓜的瓜,但不傻,所以在樹枝上坐了下來,專心觀看那邊的打鬥,他見過鬥雞、鬥狗和鬥蛐蛐,就是沒有見過鬥龜的,而且還是兩支巨龜。不過,此時李雲朗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該用什麼料來烹飪龜肉了。
百丈的龜,背上的殼,不仔細看,就是小山。它們的皮膚,無論怎麼撕咬,抓拉,愣是沒破一道口子,倒是口水,搞得彼此身上到處都是。
招數都一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在訓練或者跳舞,還很有規律巨響就是縮進去旋轉撞擊發出的;咆哮就是嘴對嘴互咬的時候發出的;如同用刀在鐵板上劃拉的聲音,是彼此抓撓的時候發出的,這聲音,人聽了會很難受。
這戰鬥持續一個時辰沒停,李雲朗的好奇心都快被磨滅了。本想看看到底為什麼而打架,結果,誰曾想,馱著那麼笨重的身軀,還能乾仗乾這麼久,換成是修士也難辦到。
想著這麼能打的巨龜,就算大補,但是肉一定極難煮爛,口感不好,正打算放棄。結果巧了,兩個大家夥突然停了下來,同時側頭望向湖麵。
李雲朗順著它們的視線看去,湖麵千丈距離處,有一道尖角形波浪在急速靠近。
兩隻巨龜撒丫子向林子裡逃竄,李雲朗好奇又警惕地盯著湖麵。能讓巨龜如此恐懼的東西,會是什麼樣子?
結果,彆說身軀,連頭顱都沒看清楚。隻見一根繩子一樣的東西,從水下被拋向巨龜,一息就將其中之一卷起,帶回湖中;第二隻巨龜,好運隻是多跑了一息。
十息之後,兩副完整的龜殼就被扔上了岸。
目前合理的解釋就是會釣魚的魚,釣走了兩隻巨龜,然後為了保持湖床的乾淨整潔,還把龜殼扔了出去。
這是頭一次,李雲朗與美食失之交臂。對老饕來講,這是恥辱,必須找回場子。
再說,這麼美的湖泊,本來也想下去遊個泳、泡個澡,好歹留個紀念。於是打定主意,要去一探究竟。
剛一跳下樹,看見紅仔瑟瑟發抖,安撫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心中嘀咕把它帶出來,會不會太為難它了點。
狗子說什麼也不下水,李雲朗隻好獨自向深處潛去。
湖底的貝殼和玉石,都是很好的煉器材料,偶爾也能遇到稀有藥草皇蟲棘和鬼手藤。越往下,材料和藥草的年份和品級越高。李雲朗也沒客氣,能用的都一波帶走。
但,顯然這是那條“魚”的臥榻之畔,如此在人家地盤翻箱倒櫃,自然會被打。或者說,找打也是一種不錯的溝通策略,有效且簡單地將對方“勾引”出來。
湖底千米,一條怪魚如箭矢般射向李雲朗,靠近頭腹部的兩條側鰭的尾端,正是那釣走巨龜的“釣線”。
這種進化的生存策略,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如果是何修士打架,它就會像同時耍舞著兩條神鞭的血修,一上來,就會弄得對手防不勝防,手忙腳亂。一旦手腳被卷住,那就在劫難逃。
這條魚體型巨大,長相奇特。長約八百丈左右,腹背距四十丈,胸腹部最寬,大約十丈。頭顱占身體的四分之一。魚嘴尖似鷹鉤,兩側有幾枚碩大的尖牙上下交錯,暴露在外。身上的鱗片每一片都有人那麼大,色澤與湖底的貝殼和玉石一樣斑斕多彩。頭頂有一小塊區域透明,可以看見,裡麵有一顆很大的珠子。兩隻眼球之中,瞳孔如同深淵一般,在深淵的兩邊,是飄蕩的藍色火焰。
李雲朗靜靜地看著它,一動不動。並不是他被嚇壞了,而是想看看,這東西是不是會對靜止的活物產生懷疑或者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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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魚臉,李雲朗必將終生難忘,因為看見它,就像看見死神,不,比死神還令人生畏,應該是魔鬼!
就這樣,彼此“深情”對視了一刻鐘之後,怪魚離開了,向更深處潛去。
李雲朗突然覺得有點尷尬,好像自己被嫌棄了,大概是審美不同吧,畢竟跨著物種呐。硬要說,對於遊客,地主表現得大度寬容一點,這也不難理解!
大千世界,讓一個人尷尬的事情太多,不必糾結。李雲朗習慣性安慰自己“習慣就好!”
小黑說道“彆想多了,它隻是單純不喜歡你的味道。”
這的確是事實,事實並不傷害任何人,但往往比謊言紮心,對於一個正打算進行心理暗示療法的人來說,更具諷刺與侮辱。
李雲朗挖了一眼小黑,說道“找場子去!”說完,一個猛子緊追怪魚而去。
古怪的是,水下五千米處,出現一個巨大的坑洞,坑洞並不奇怪,奇怪的,是竟然有一道屏障將坑洞罩在下麵。這裡難不成還有地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