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尾錦雞身上毛發順滑光亮,大雞冠子隨著昂首而鳴,不停顫抖,老大雞爪下鉗著一條翠玉長蜈蚣,那蜈蚣越有四十公分長,蜷曲起來拚命掙紮,時不時用鋒銳口器準備給那錦雞來上一口,不過不知怎的,全被躲了過去。
糯米白兔兩隻前爪捧著一根沾滿泥土的多須蘿卜,後腿瞪起前爪作揖,還真有了那麼點味道,若是仔細觀察,會發現那多須蘿卜的須子在不停蠕動,原來竟是一顆老參,似乎是成精了!
毛球刺蝟相比起來,正常許多,背上鋼針一樣的尖刺上插著朵大蘑菇,赤紅如霞,映著火光,一看就不是凡物,定睛一看,那大蘑菇杆子上好像有一張苦痛人臉,不停流淚,流出的全都是一滴又一滴赤血霞珠,端的有些神異。
花鱗草蛇尾巴卷著一根葫蘆藤,藤蔓分大小兩頭,有一個大青葫蘆和一個小黃葫蘆,也看不出有什麼特色之處,要真說那就是長得周正,太上老君來了都得多看兩眼那種。葫蘆瓶光滑如漆,沒有一絲一毫破損處,果然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卷毛賊猴似是知道自己做了錯事,捧起兩條猴爪子作揖不斷,一根靈巧的尾巴繞到身前,奉上滿滿一壇朝霞碧露,都是一點點辛辛苦苦采集而來的晨間露水,袁穹鼻子靈,一抹靈氣在那壇中醞釀,逡巡不去,明顯不是一般的晨露,竟然能湊齊一大壇子,也不知這猴頭是跑了多久山路,不容易。
三色小鼠最是機警,一路小跑而來,富有靈韻的鼠眼畏懼的看了袁穹一下,才抬起前爪,小心翼翼觸碰葉靈素裙角,得了允許後,才攀上胳膊,從白毛肚皮下取出一個物件放在葉靈素手中,又一個大跳躍下,跪伏在袁穹腳邊。
隻要袁穹一個念頭就能踩死這老鼠。
之後陸陸續續又有許多小動物,紛紛獻寶似的掏出自己隨身攜帶認為珍貴之物,隻求得袁穹的一次肯定。
“這……這是何意!”袁穹不解,與其說是不解,不如說是不敢置信,這一路行來。
誅過鬼,斬過妖,就連天上的神君都是妖物所化,這先入為主的觀念,讓他認為此界妖物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自己當以降妖伏魔為任。
可如今……這山中精怪,開了竅的動物們,居然會來對他行那拜師之禮?
收,還是不收。
殺,或者不殺!
這些山間靈物,一個個虔誠膜拜,袁穹也未從它們身上看到生人血魂,顯然都是不曾與活人為禍的。
尤其是那三花小鼠,就匍匐腳邊,生死予奪全看自己。
肆意殺之,他又與妖邪何異。
放置不管,日後恐為禍一方。
收之為徒,又如何確保教化。
無視拒絕,恐寒了向道之心。
“師父,這些山中小獸大多是上次咱們遇到的那些,它們感念師尊授業之恩,特集山中特產,以為師禮前來供奉,況且它們一心向道,師尊不如給它們一次機會?”
那葉靈素這幾天養好了嗓子,可是落下了病根,聲音有如破喇叭,又像是天上閃電,刺啦刺啦的。
葉靈素話音剛落,那些小獸有一個算一個都用各自帶有特色的姿勢朝著袁穹一直叩拜。
仿若應了葉靈素那句“一心向道”。
“哼,你這小童又如何得知妖怪們的想法,向善是現在的它們,你又如何能保證日後為師不在的時候,它們依舊能向善而生?而不是得了本事後,就為禍一地。”
“貧道斬妖除魔,又豈會因自己讓那妖魔更多?”
“念在懂禮數的份上,你們帶著各自的物件都離去吧,若是日後讓我聽說誰化妖稱王,魚肉百姓,到時候可彆說貧道不講今日情分。”
袁穹的一聲冷哼著實嚇壞的精怪們,它們兩股戰戰不住顫抖,可又舍不得那近在咫尺的機緣,所謂富貴險中求,不外如是。
要是你遇到了能教真本事的老師,你又會輕易放棄嗎?對方隻一句話,便打了退堂鼓?
精怪不會,人就更不會了。
它們隻是一味在那磕頭叩首,求道君發發慈悲,也用正眼看一次它們這群山中苦修的落魄精怪。
“師父!”葉靈素突然跪下,對著袁穹長叩,“山中精怪本就生存困難,更遑論這地界,居然有如此之多開了靈智的山間野物,師尊慈悲心善願意放過它們一條生路,可人心鬼蜮更勝妖心,若是沒有師尊引領教導,它們日後難免會被那山中獵戶捕殺,或是無門無法化為那食人妖魔。”
“可今日它們機緣得法,有踏上正途的希望,還望師尊垂憐!”
“嗯?!”這小徒,才幾天呐,竟為妖物求情,莫不是真當袁穹我是泥捏的沒有絲毫火氣了?!
“你莫不是收了它們好處,處處為它們求情?真以為師父沒有那雷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