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衝破雲層,光從樹冠漏下萬道金芒。
不知過了多久,躺在地上的漢子幽幽醒轉。
他翻了個身。
臉上鼻唇溝撇成大八字,眼袋腫脹,隱有惡相。
“綠萱,換床了麼,硌死老子了。你這裡凍得像冰窟,趕緊讓人添些炭火。”漢子閉著眼睛一邊道,一邊伸手摸索被子。
等了一會兒,沒有溫聲軟語回應。
漢子睜眼,左眼結膜充血,赤紅如鬼,怒色在惡相的基礎上又添了幾分惡容。
眼前所見,讓他一愣。
這是什麼鬼地方?
漢子猛然坐起。
自己怎麼到山上來了?
記得昨晚,他去自家產業春芳苑喝了一頓花酒,跟綠萱姑娘你推我進正要入巷,忽然有人拍門。
他罵罵咧咧起身去開門,沒想到一陣白煙灌進,煙中好像伸出一隻枯瘦的手將他一拉,從此不省人事。
男人挺著圓滾滾的肚腹,爬將站起。
他機警地看了看左右,感覺這裡有些眼熟,似乎自己來過這裡。
隨後,他轉身。
“噯呦!”見有個老和尚無聲無息就坐在他身後,漢子驚叫一聲。
他拍著胸膛,驚嚇過後又覺得自己居然被一個老頭子唬到,羞憤之餘更添怨怒“老禿驢,吱點聲,在這裝死人呐。”
老和尚置若罔聞,繼續打坐撚著珠念著經。
漢子甩了甩衣袖,整了整衣衫,想著可能是自己昨晚喝酒喝大了,才到了這種地方來的。
他發酒瘋可不是第一次了。
隻是以前都是打人,特彆是打小妞子,卻從沒有亂跑過。
至於老和尚為什麼在這裡,或許是出家人慈悲為懷,見他暈睡此處,不放心才守著的?
就算對方好意,又不是他求來的,與他何乾呢?
不過,他還是更喜歡將人往壞處想。
漢子摸了摸腰間。
錢袋沒丟。
他解下錢袋子掂了掂。
重量沒少。
漢子轉身想走。
可是剛走出兩步,膝蓋似被什麼一擊,整個人跪撲下去。
膝蓋骨磕在石子上,劇痛不已。
漢子臉色微變。
見鬼。
漢子回頭看去,老和尚依然坐在原處,很專注地念著經。
難道剛才是自己沒站穩?
漢子雙手扶在地上,有些狼狽地站起,可下一瞬,膝蓋再一次遭受衝擊,兩腿一曲,就地跪下。
現在他終於確信事情不對勁了。
他慌忙爬起來後,惡狠狠地瞪向老和尚“死禿驢,是你在搞鬼?”
老和尚的眼睛霍然睜開,臉上綻放怪異的笑容。
“趙衝,不記得此處曾經發生過的事了?”
趙衝,恒昌賭坊的管事。
此刻他眉頭一皺。
這裡看著確實眼熟,可是發生過什麼事?他掌管著恒昌賭坊日理萬機,哪能一點小破事都記住?
“發生過什麼關我屁事。”趙衝十分囂張,“螻蟻之命,不藏在穴裡苟活,學人多管閒事,要是不想活,跟爺爺我說一聲,成全你啊。”
這句話,他跟不知多少他瞧不起也看不上的人說過。
哪裡還記得他曾經在這座山上也跟一個小和尚說過呢?
“能理解,你很金貴,是個大忙人。”老和尚從石頭上站起,穿上芒鞋,挽了挽海青闊袖。
他從地上撿起半截已經爛掉的木頭,一步步向趙衝走近。
趙衝雙目圓瞪,拖著疼痛的腳往後退了兩步“你……你想乾嘛?”
“你腦子長得太肥,動不了,記性不好,敲敲就好了。”話音甫落,老和尚揚起手中的木棍砸下。
趙衝大驚,伸手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