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慕予對上一雙杏眼。
杏眼裡,琥珀色的眼珠像寶石,露著可堪捉摸的笑意。
此人穿著男裝,衣服明顯是新的,按照豐俊朗的評價標準來說,這身衣服一點線頭沒有,肯定很貴。
可是子慕予有著十幾年的做男孩子的經驗。
她第一反應,就是覺得這個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此人試圖混淆雌雄,眼裡的笑意還透著一股算計。
這讓子慕予心裡不舒服,雖然她自己此刻就是男兒模樣。
笑笑笑,莫名其妙!
子慕予冷冷瞪了一眼,扭回頭顱。
哎?莊琬瑢狠狠一愣。
她看在公孫日月的份上那麼努力跟對方釋放善意,就這個反應?
莊琬瑢心中不悅。
讓她不悅的不僅僅是子慕予剛才的反應。
在這群人中,她可是一眼就準確認出了子慕予。
準確來講,不是認出。
是被這個人一下子就攫住了目光。
明明對方衣著並不顯眼,還微微低著頭,但她的目光還是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而剛才豐俊朗低聲叫了一聲“慕予”,她才訝然確定,原來這個人,就是公孫日月為她選定的替身。
替身亮眼,沒埋汰她這個本尊,所以她的心情還是蠻不錯的。
她曾答應過公孫日月,若是這枚棋子聽話忠心,她願意給此人立足之地。所以很大方地釋放了善意。
對方若是有點眼力,也應該看出她的不凡之處才是。
結果,她收到的卻是冷冷一瞥和一瞪,如何不惱!
不過很快,她臉上的不悅便消失了,心境也變得平和。
她是執棋者。
而子慕予身為棋子而不自知。
她是俯瞰的神明,而子慕予是可憐可歎的芸芸眾生,若是她願意,還可以讓子慕予成為螻蟻蚍蜉。
這麼一想,莊琬瑢的心境通暢了,恢複了尋常的淡定與從容,朝梵煌城門看去。
“你們看!”不知是誰叫了一聲。
眾人紛紛昂頭,氣氛陡然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子慕予他們也隨眾抬頭,皆是一驚。
梵煌城上方,不知何時竟懸浮了一座樓。
樓的周邊還種了樹,長長的根像龍須,像鐵索,像畸形的鷹爪。
更奇的事情發生了。
梵煌城突然發出隆隆聲。
“是發生地動了嗎?”膽小者臉色闃變。
“你們看,門動起來了!”有人喊。
本來建在山上的十二道門,直立而起。
每一塊磚木好像都是有生命的,挪回到自己本來該在的位置。
堆疊成一座樓。
半空中的根須縱橫交錯,緊緊抓住樓體。
十二層樓與懸浮之樓相接,變成十三層樓。
“原來這就是第十三層樓。”柯蘭昂起頭低聲道。
子慕予眯起眼。
這個秦時真有意思。
這裡設下陣法讓彆人用不了術法,而自己的地方處處有術法。
在有限的空間裡,自己當主宰之神麼?
半空中突然傳來哈哈大笑聲,震耳欲聾。
一道灰色人影轉瞬出現在亥豬門前。
此人六十歲上下,滿臉蜷曲灰白胡須,膚色黝黑,衣袖高高挽起,身上的衣服儘是煆造時留下的汙漬,胸膛手臂肌肉壯實,平平凡凡一副工匠人模樣。
隻是風卷著衣角狂舞,發絲亂飛遮了半張臉,依然能見其目光炯炯,充斥著夙願達成的暢快和更加蓬勃的野心,又顯得有幾分非同一般。
原來這就是秦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