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可說完這話,兩人身後的人群裡果然傳出了異響。
不是敲擊,不是跺腳,而是陰森詭異的風聲,吹拂著乾枯的樹葉,發出唰……唰……的聲音。
霧沒有變化,仍然如同一件皮囊,疊在他們的身上。
“彆回頭。”樊可又囑咐了一遍,順手打開自己的係統欄,“周擬,彆瞎指揮。”
“哦,抱歉。”周擬的態度意外的誠懇,他好像猜到了姑娘們的情況並不樂觀,“這麼長時間過去,你們還沒走出宿舍區啊。”
“沒有,故意的,走過男宿就能被你看到了。”樊可不留情麵。
“被我看到有什麼不好的麼?”周擬覺得有些好笑,“離宿舍不到一米的地方有霧,他們不可能跟著你們繞這麼大一圈子。”
“除非霧長在他們身上。”“霧是長在他們身上的。”
兩個人同時發出了消息。
“人群裡有苓茹。”樊可多說了一句。
“懂了。”周擬暫時放下了手頭的通訊提了嚴重一嘴,“嚴警官,你們那條世界線……”
嚴重回答得很乾脆“我不認識苓茹,也不認識樊可。”
“但苓茹是藍頭發的呢,你也不認識嗎?”周擬又問了一句。
“……”
嚴重不說話了。
“我想起來了。”
嚴重的兩隻手都抱在腦袋上,眼睛緊閉,眉頭皺緊,回想著很不得了的事情。
“我們那個世界線是有過一個藍頭發的女孩。”
“她死了?”
周擬早有意識地接過話,他麵朝嚴重站好,撫慰著對方因為過於激動而控製不住抓著頭發的雙手。
“是的,她死了。”嚴重睜開的眼睛失去了高光,他又回憶起那可悲的經曆,“我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你踹下去,死在一群捕食者的圍攻下。”
“雖然最後把她殺死的隻有一隻,但她死得很慘,…遊戲到了後階,捕食者殺的人太多,威力增強,她的臉皮也被啃乾淨了。”
“……”周擬放下了手。
“還有一群拿水槍的人,他們呢?”
“他們……”嚴重的表情更不好看,“我和你說過,他們被我拿刀捅破了胸膛,喉嚨,還有……”
嚴重越說越惡心,他本不想描述得那麼詳細,可隻要回憶起來,手裡就還像當時那樣黏膩,嘴裡發酸,忍不住越說越細。
因為他記得太深了。
周擬稍加思索,選擇再回複樊可一次。
“我有辦法了,你們加快點速度,跑到湖邊。”
“你著急想讓我們去送死。”樊可直言。
“你惡意彆這麼大。”周擬安慰道,“送死的不是你,也不是苓茹,隻有他們。”
“先按我說的做,死了我就踹程亦然下去給你們墊背。”
“彆在這種時候帶上小爺!”
“怎麼能少得了你呢。”周擬笑了起來。
……
樊可和苓茹按照周擬的思路,儘量在保證原來行進方式的前提下前往湖邊,為了不觸發身後人的攻擊條件。
條件尚不明晰,二人一邊向前,一邊用餘光打量著周遭的環境。
籃球場靠近教學樓,從七樓那個位置剛好可以看見她們走過來的全過程。
姑娘們膽子都很大,手挽著手走到湖邊。
還算一個較為寧靜的夜晚,湖麵上風平浪靜,沒什麼殺傷力的樣子。
除了身後那群霧人還在跟著,此刻直立在空蕩的籃球場上,就像沒有生命的人形死物,又像是商場裡被打了馬賽克的塑料模特。
一雙雙腳踩在球場上,被月光倒映著竟然看不見影子。
“你們到了。”
周擬的訊息如約而至,當她們站立在湖邊之後,他開始實行自己的計劃。
“程亦然,幾分鐘了?”周擬對著耳機問。
“……還差十分鐘。”程亦然的報告聲帶著輕微的喘息。
“站在大廳彆動。”
“小可,你離遠點。”
周擬說了他的第一條想法。
樊可鬆開牽住苓茹的手,遠遠地繞過半圈,站在旁邊。
周擬又給苓茹發了第二條消息。
“你試著叫一遍裴霏霏的名字。”
……
“裴霏霏。”
苓茹緩慢張開了嘴,念了出來。
沒有反應。
“再來一遍。”
“裴霏霏。”
在苓茹念出第二遍的時候,她身後突然有了同樣的聲音。
“……裴霏霏…”
一聲哀怨又虛弱的女音傳來,帶著苓茹原本的音色,隻是略顯尖銳,在陰森的夜晚像細極了的針線在人心縫了一下又一下,引得人發慌。
“裴霏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