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山間小道,滂沱大雨漸變細雨蒙蒙,雖是初冬,卻因氣候異於大鴻北部,雨落青鬆竹葉之間,竟是產生了一種江南煙雨的美感。
遙遠東方的隱隱雷光閃動,卻也沒有傳來絲毫的雷鳴之聲。
江憶舉傘漫步竹林山道,青石小路沒有一絲泥濘汙濁,遠遠的就看到了記憶中與昔日一模一樣的翠竹莊大門。
“江憶小姐,到了,請在此稍等,我去給您開門。”
翠兒回頭對江憶輕輕一禮,而後就鑽到了旁邊的小門內。
約摸過了一小會,翠竹莊的大門便徐徐打開,可讓江憶沒想到的是,親自出來迎接自己的竟是崔瑩月,並且讓江憶比較意外的是,崔瑩月頭上帶著的發簪,竟是江憶當年初次從郡城回到織鎮時候,送給她的靈器發簪。
“這幻境竟然連這等細節都還原了,難道真因為我如今是陣眼,我心所係即有所存?”
江憶口中喃喃,卻因為是看著崔瑩月所言的話語,便被心細如發的瑩月小姐注意到了。
“江妹妹,說什麼呢?”她笑顏如花,一如往昔。
“沒什麼,瑩月姐姐許久不見,甚至想念,可惜這趟遠門,沒能帶回什麼禮物手信贈與姐姐。”
江憶也笑了,她在外麵幾乎見到所有人,都會心生算計,都會有所防備,可看到爺爺與這位瑩月姐姐,她心頭那點壞心思也就很自然的被拋於腦後。
“傻妹妹,好意心領了,彆在外頭淋雨了,快進來吧!”
崔瑩月一把拉住江憶的手,就開始往莊裡帶,畢竟這外頭雖是蒙蒙細雨,卻也沒讓人一直待在門口淋雨的道理。
這一次,江憶沒有看到崔員外與夫人,兩人就這麼坐在一所樓閣小亭子,品嘗著南贍特色的桂花糕。
翠兒為兩人沏了一壺朝霞丹叢,兩人便開始了久違的家常閒聊。
江憶沒有保留,一如與爺爺傾訴這兩年以來的冒險與遊曆一般,麵對眼前這位姐姐般,在她最弱小的時候給予她幫助的人物,她同樣訴說著那一夜逃離織鎮後,一路所經曆的艱難困苦。
崔瑩月聽得津津有味,隨著江憶如說書般的天馬行空講述,她總是點點頭,又總是在關鍵時刻,發出驚歎與流露出關切的眼神,更會在江憶述說自己碰到生死危機之際出言關切。
無論是爺爺,還是瑩月姐姐,他們的這些表情反應都太過真實了,以至於江憶一度認為眼前一切都是活生生的人。
“這究竟是我內心所期盼的,還是果真就是如此…”
江憶內心複雜,她甚至產生了一絲,希望這場幻境永遠不會結束的想法。
但很快,她就自我否定了,於是問道“瑩月姐可曾記得,我倆最初是如何結識的?”
“當然記得,那天我爹爹身患惡疾,翠兒便去醫館找你和江大夫,江大夫就讓你來翠竹莊為我爹治病了。
因為你想考取堪輿師資格,又成功治好了我爹,我兩便一見如故…”
“瑩月姐…你忘了是誰帶我到翠竹莊的嗎?”江憶臉色如常,細細的品了一口茶,平靜的問道。
“沒人帶你來啊,那天我記得很清楚,隻有你一個人來。”
崔瑩月思量了片刻,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道。
江憶眯起了眼,她知道那天真正發生的事情,但一切的痕跡和記憶都已經被宇文道長篡改和抹去了,即便如此,那個被篡改的版本,也依然和眼前崔瑩月所描述的不一致。
江憶思量了一會,說道“帶我到翠竹莊的人,是宇…”
就在江憶剛要說出宇文道長四個字,回想起宇文道長的長相之時,東方天際忽然雷聲大作,長長的閃電如撕裂天際的裂縫,一下子從極遠的東方天穹貫穿到西邊。
雨聲依舊淅淅瀝瀝,而周遭山林,仍舊是樹葉沙沙,空明而寧靜,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