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我遠遠看過躲於山中的獵戶,路過人煙稀少的荒村,也進過看似人聲鼎沸的城鎮……
離人群越近城鎮上盤踞的血色越清晰,人群匆匆忙忙麻木且荒唐。
如今的世道,貴者鮮花著錦聲色犬馬,賤者食不果腹身死無墳。國土上敵軍來去自如,掌權者金堆玉砌多享樂,為官者不思民生,朝廷積重難返。
在這個人不如狗的世道上,也有人傑發出呐喊,但在當權者的統治下,這些不利於統治的聲音大都被捂死了,甚至有些清醒又試圖改變世道的名字我都是從死人嘴裡聽到的。
這個世道很不好,它閉目塞耳,仍抱著天朝上國的輝煌不放,但那些被捂死的聲音皆化作了餘燼裡暗藏的星火,當這棵內裡蛀空大樹枯朽之時,必將隨著掀起它的狂風灑遍大地點燃人心的火焰,將遮蔽天地的枯朽焚燒殆儘重沐天光。
我一邊處理著我所見的能夠處理的邪祟以遊醫的身份儘我能儘之責,一邊在城鎮和山林中尋覓一邊采藥一邊找人。
也不知是不是搬遷的太遠,徹底放棄了長白山族地,我從長白山離開一路尋找竟是全無感應。
也或許是錯過了,損耗過大我也隻是堪堪維持著人身,要如初臨那般隨時對範圍內的血脈進行感知已是做不到。
宗門改家族後就甚少在明麵上活動的張家,也不適合大大咧咧的打探,隻好聽說哪裡有奇人異事我就往哪處去尋,也嘗試過在城鎮繁華處留下以前張家人教我的聯絡記號。
但,文字語言都與我所知的有了巨大的差彆,這些記號又能有幾分用處呢?縱使有人看見,這似是而非的記號也不會當真吧?
說起來,曆代張家人還真是照顧我呢,一直都以古言與我對話,口音的差異我竟沒察覺這官話竟延續了幾千年不曾變了。
如今出來倒是好生觀察了一陣子學了當地官話,才入的城。
夏日炎炎的節氣,我藏在枝葉繁茂的樹上,斂息匿形看著下邊牽著獵犬的壯仆攜棍帶刀的在山林裡大肆搜捕。
我不確定是不是來搜捕我的,雖然我和他們家老爺的暴斃是有那麼一丁點兒他們不知道的關係。
但這厲鬼索命怎麼也找不上我這個就在鄉裡打了幾個照麵的人身上吧?
人家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死的好皮子都沒有一塊了,死後父母親人收個屍身還把命都填了進去,找罪魁禍首複個仇不過分吧?
小姑娘也沒什麼殺傷力,頂多在晚上找大老爺談談心說說理嚇唬嚇唬人,又不能直接動手的,這老爺子虧心事做多了膽小被嚇死了哪裡怨得著彆人啊!
雖然他家大門的八卦鏡是我汙的,身上的護身符是我廢的。
但誰看見了我動手了呀?
沒人看見,那可不能說是我乾的。
我頂多是在小姑娘報仇後,送怨氣消散的她下去和父母親人在枉死城相聚,等著陽壽儘了好投胎。
但按照這家的家風,瘋狗亂咬人也不是沒可能。
我都換了三棵樹送了四隻鬼了,月上中天,這些人還在山林裡蹭蹭蹭的到處亂竄。
火把連成一片,也不怕引起山火把自己給送了。
地主鄉紳不當人,這山裡冤魂怨鬼可是不少,平日裡夜不入山的,今兒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良心發現打算以身解怨啊?
隨著夜色漸深,這些在山裡找來找去的人,不少三把火有缺,被怨鬼們做上了標記,便是現在下山,也得帶著怨鬼們一起離開了。
不過,碰見的次數多了,倒也曉得了他們在找什麼。
確確實實是在找一個姑娘,不過不是我。
吳老爺府裡前段時間收了個金貴的老物件,今個被人給偷了,這不就把老爺子的死和這事給聯係上了,覺得是對方做局害了吳老爺子好趁著吳府亂象火中取栗。
要說吳老爺這幾個兒子真那麼的有孝心要為老爺子報仇也不是,不過是想要個好名聲多撕兩份家產,再加上吳府的臉麵不容有失,和對那失竊的東西也眼熱的緊罷了。
畢竟,那物件可不是屬於吳府的丟了也不打緊的東西,而是吳府為了巴結上峰費勁心力尋摸來的燙手山藥。
該得罪的都得罪了,要是達不到目的還反遭厭棄這吳府的富貴可就要一落千丈,然後大家夥有冤申冤有仇報仇,最後闔府上下連主帶仆能活下來幾個可就不好說了。
旁邊的鬼友和我湊在一起看熱鬨,嘴裡絮絮叨叨的說著他生前死後聽說過的吳府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