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爺,俺就說那些個兒人嚷擦,撚還不信!!!還打俺低腦殼……”長脖子一邊呼哧呼哧的跟著白姓漢子逃跑,一邊忍不住的大小聲的嚷嚷。
“表嘰喳。”白姓漢子麵色難看的拍了一巴掌長脖子,一邊轉頭往身後看。
“俺耳朵靈著咧,莫人廝跟著。”
白姓漢子腳步放緩,順了順胸口又按了按腰腹,找了個不打眼的轉角處,示意長脖子一起坐下緩緩氣。
“大頭爺,這人是哪來地,惡得狠,斯斯文文一個先生,動起手來跟砍麻杆似嘀。”長脖子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邊還有一道仍在滲血的長口子。
“唉……,喔咋個曉得是哪兒來的過江龍,劉爺這次可是把喔們坑慘咧。”白姓漢子摸摸自己的腦袋,之前纏著的白頭巾被打掉了,頭上連皮帶發削了一大塊去,此時用衣服胡亂的纏裹著,時不時得抹抹眼睛,不然一片紅淤淤的看不清東西。
長脖子捏捏兜裡烙的乾硬的玉米野菜餅子,一掰兩半遞給白姓漢子一份。
默默的啃了幾口硬的硌牙乾的噎嗓子的玉米野菜餅子,長脖子還是忍不住又開口問了句“大頭爺,撚說……鐵頭娃他……還活著不……?”
“……”,白姓漢子沉默,使勁嚼了嚼嘴裡的餅子用力咽下,“……快吃吧,吃完了,好逃命,河南不中呆咧……”
“曉得咧……”,長脖子也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但還是想問問。
他和鐵頭跟其他一起來的人不同,他倆是從小被大頭爺收養,親手養大的。
那時候大頭爺還不是大頭爺,撿了他這個餓成麻杆家裡死絕的小子,後來又撿了氣息奄奄還不會說話是個小娃兒的鐵頭,磕磕絆絆的把他兩養大了,大饑荒都扛過來了,全國都開始盼著好日子咧,他們倒是要死在這裡兒咧……
長脖子不覺得他和大頭爺能逃出去,那兩人身手鎮造,腦子也中,他和大頭爺兩個賣苦力的,又隻知道一個安生的出口,咋可能讓他倆跑了。
饑餓給他留的印象太深刻了,長脖子從小就挨餓,大饑荒更是看著人餓死了一片又一片,麵對死亡,他隻有一個想法,不做個餓死鬼就成,聽說餓死鬼死了也不能吃飯,他受不住。
但大頭爺想掙紮掙紮,他就跟著跑,他是大頭爺養大的,大頭爺沒在大饑荒扔下他,他也不能扔下大頭爺,要麼一塊兒死,要麼他死大頭爺前頭。
低頭啃著玉米野菜餅子的長脖子,突然覺得有些胸悶氣短,正在疑惑是不是餅子太乾的時候,身上一重,飄飄忽忽的低語傳進他暈暈乎乎的腦袋裡。
“石伢子,要是沒帶撚進這一行當就好咧……”
……
“嗬,這兩人還挺能跑啊,也是運氣不錯。”有痣男子打量著靠在一起兩具死屍,一具手裡緊緊抓著沒吃完的半塊餅子,一具趴在另一個人的身上拽著人的衣裳,手裡的餅子掉在地上,沒看見有什麼機關造成的致命傷。
“不過可惜啊,跑的越歡就死的越快。”說著還樂嗬嗬的掂了掂手裡提著的半大小子。
“汪興,你說這小子真的是張家人?除了跑的快點也什麼能耐嘛!”有痣男子又掂了掂昏迷不醒的鐵頭娃子,嘴角上揚笑得冒冷氣,又道“長得也不像,也就比這些歪瓜裂棗周整些。”
“莫不是找錯了?”
掌眼先生慢吞吞的抬眼,瞟了一眼看啥都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有痣男子“他這不是中了藥,還沒死嘛。”
一個流落在外的遺孤和張家有那麼一丁點的聯係,單沒有血脈、沒有訓練、沒有藥食,能活下來還比常人多點兒天賦已經不錯了。
要是真繼承了麒麟血脈,還輪得到他們在這兒拎著這小子,河南又不是沒有張家人來過。
一天天的,嘴上巴巴,真該讓他和張家人單獨打個交道,要是僥幸活下來以後就知道謹慎了。
他們就是找個張家後裔造個假,哪敢真綁個張家人帶過來,就他們兩個人是看的住,還是夠人家塞牙縫的?
組織裡的記錄這人是一點兒也不當回事,也不看看七十多年前沂州府那次行動死了多少人,張家人不足兩掌之數,他們呢,上百人還帶著槍,結果全死了,好幾個嫡係血脈的好手都折在了裡頭,死的渣都不剩。
又看了一眼有痣男子手裡提著人,一個淪為旁支的張家人不知多少代後的孩子,都淪落到被人收養不知本姓了,還指望他能和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打上個十回合嗎?
他要是敢回去拿這事吹和張家人交過手,然後一招製敵,非得被人嘲笑譏諷,然後讓教習打到回爐重造不可。
“走了,去神台找青銅樹。”
“你把人仔細點,彆讓這小子死在了半路上。”
死了可沒地找替補,完不成任務,回去就得被扒層皮,然後淪為底層重新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