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餘山背著人,靈活的像一隻搶了包的猴子,幾個騰挪就從現場沒了身影。
將人先放到一邊,張餘山薅起睡得死沉死沉的白蹄黑驢,也幸好隨手下了瞌睡粉,不然就這電閃雷鳴的拴著繩也得給嚇跑了,還是下藥好呀,不吵不鬨,解了就可以走。
喂了藥,在驢身上拍拍打打,很快睡眼朦朧的白蹄黑驢就精神了起來,耳立鼻圓頭頸高昂,四肢端正眼神明亮,精精神神的不丟份兒。
套上木板車,把人藏在稻草垛下,帶上一頂毛邊的帽子,張餘山趕著驢車,小鞭子時不時甩一甩,踢踢踏踏的就迎著晨光上了路。
路上遇上執行運輸任務的汽車兵,還很熟稔的操著一口地道的鄉音遠遠的揮著鞭子和人高聲打招呼,再看著卡車跑遠。
中間有時也分神想一想,雪崩、塌方、暗冰、雷雨暴雪、山體滑坡……,這條川藏線上跑一趟要埋多少人,他們寫的遺書又是否都帶在身上……
前仆後繼的子弟兵,這個在血與火中重續華夏脊梁的新朝,看起來比舊朝討人喜歡的多。
萬眾一心,蓬勃向上,一個打破階級壟斷人民當家作主的新時代。
隻要度過這段特殊的時期,度過開辟新道的人劫,一條光明的坦途就會鋪展在這片土地每一個人的腳下。
人道的文明之火在新血的注入之下蓬勃燃燒,一切魑魅魍魎都被驅於火光之外龜縮於地下。
……
張餘山中途換了身裝扮,還換了一個普普通通的青毛驢,車上的稻草也少了一些,多了兩麻袋的麩糠。
青毛驢腳步嗒嗒嗒,趕進了一處帶小院的老舊碉房。
帶著黑帽的老者晃晃悠悠的坐在門口,一邊摘下帽子迎著晚風扇著納涼,一邊美美的吸上一口旱煙眯起眼睛咂摸滋味,嘴巴微張吐氣,一道飄忽的煙氣就升騰出百般形狀,最後散入落日的餘暉裡。
屋子裡的人,紛紛出來幫忙卸驢車上的東西,青毛驢小心的原地踩了踩蹄子,一點兒聲都不敢出。
借著遮掩,張餘山抱著被紮成稻草垛的少年就進了屋子。
“族長~!我把人給你帶回來啦——!”張餘山的聲音裡有著小小的雀躍。
張不遜看著對方手裡的稻草垛,不用回頭他都想象的出小族長的黑臉。
張餘山這個沒腦子的,你不會先放到其他房間,打理好了再來叫族長嗎?
知道你急,但你也彆這麼急啊……
張啟靈上手將人從稻草垛裡剝出來,還是那身衣服,就是麵色更蒼白了,呼吸淺淺的像是隨時會停止。
她又做了什麼?
迎著族長清清冷冷的疑問目光,張餘山愣是心虛的從其中看出了責問,他訕訕的蹲到張不遜的身邊,解釋道“天雷劈了半宿,停了之後,他還沒走到我跟前就暈了。”
“我有去迎他,及時接住了的。”
張啟靈扯過對方的手掌,胡亂包紮的繃帶下是還沒愈合的傷口。
張不遜探了個頭,遞過去一瓶止血的藥粉,“族長啊,尊上現在不管是容貌還是作風,真的是跟您像極了。”
不過,尊上之前好像也是這麼個作風,總想將他們在無力時庇護在羽翼下,或許該說,族長的作風和尊上像極了。
張啟靈拿藥的手微微一頓,掃了一眼不會說話的張不遜,拆了繃帶重新上藥,又接過張餘山拿過來的紗布纏好。
放下時,看見衣袖裡不一樣的顏色,張啟靈將人胳膊上的袖子挽起來,果然,一片蒼白之間多了幾塊兒青綠。
似玉似木的特殊顏色很好認,那是這人還虛幻時憑依的那尊神女像的材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