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身處地下研究所不知過去不見未來的張啟靈來說,長青是不同的,是會與他認真交流,且不含任何惡意的存在。
素手遮眼,她是永晝中隨黑暗一起降臨的幸運,是常理之外的奇跡。
那些人叫他c01,有時也會叫他啞巴。
在長青到來之前,他已經很久很久不曾開口說過話。
他不是不會說話,也不是不願說話,而是不被傾聽也不能說話,無人與他交流,沒人在乎他說了什麼,獨處時又頻繁監聽他會說些什麼。
沒人在乎他的需求與情緒,他們隻想從他身上或者空茫茫的腦子裡挖出他們想要的。
最後一場人與人的交流,是進入格爾木地下研究所之前的那場審問,但可惜他什麼都不記得,真實的失去了全部記憶,他們一無所獲。
在格爾木地下,他是實驗體c01,是和小白鼠一樣擺在實驗台上的下場注定的異常生物,而不是一個平等的需要尊重與交流的人。
張啟靈知道她終會離開,奇跡與幸運不會一直眷顧某個人。
也知道,說不準某一天,自己就會將人無法抗拒的遺忘。
但他還是不想在離彆之前、遺忘之前連個告彆都沒有。
長青是特殊的,她以一種奇幻的方式出現在那間純白寂靜的屋子,塗抹色彩帶來生息,以一種強硬的態度剝去他身上的枷鎖,承接他的苦難。
張啟靈不想看著她氣息微弱的躺在那裡,他可以接受離彆,但不想接受逝去,他不想忘記這個人。
闖入地下密室的奇異生命,可以是一場醒來即虛幻的美夢,但不能是一場真實的消散在眼前的泡沫。
張不遜說祂是神明,從上古與張家相知相伴。
既然是神明,那麼就不會死去吧?
張啟靈不知道也不確定,因為當今這個時代沒人再見過神明。
而在地下時……
偶爾,他們交談涉及神明的時候,她隻說祂們在天外,人間如今要靠自己。
無人窺探時,她一邊感歎末法艱難,一邊教他畫符做法,一個完整的符籙被她拆的七零八落,教他在畫不成用不了的時候要怎麼改,繞過天道另接權限,還有如何借助自身特殊引動共鳴,在特殊環境下使用法術。
時不時也跟他講一些古老的藥理知識,那些失傳滅絕的奇物異植被她當做擴展見聞的睡前小故事。
拖著椅子坐在床頭的人,陰影籠罩著他,擋住了屋頂投下的刺目白光。
……
“族長,既然尊上醒了,我們就在這多休整一天如何?倘若尊上有什麼需求,也可就地取用。”
地下的這個墓還蠻大的,墓主位高又富貴,陪葬品種類繁多並且氣息較乾淨,尊上要是需要,他可以帶人徹底借用一番。
地下他們探尋了不過一半,小族長就突然要求返回。
原來是心神有感,尊上醒了。
想到這兒張不遜在心裡給張餘山記了一筆,死小子一個,也不知道及時發消息。
想當族長親衛,還是再曆練兩年再說吧!
青鸞這次沒睡多久,不過一二個時辰便醒了過來。
直到看著人真的重新睜開眼睛,張啟靈和一眾張家人的心才真切的放了下來落到了實處。
初秋的季節白日炎熱,夜間生涼,青鸞的懷裡被人塞了一個熱乎乎的水袋。
左右無事,她聽著小麒麟和她一一介紹自己,順便便考教了一下。
身手什麼暫且不論,學識上是不是有些過於……偏科…了…?
張家的麒麟傳承是斷了嗎?怎麼一些知識都七零八散的?
青鸞頭痛的捏了捏眉心,張喬喬立馬抬手給人輕輕按壓額頭兩邊的穴位,還不忘仗著在身後尊上看不見給表現不佳的同族甩眼刀。
得了,一隻小麒麟能教,兩隻小麒麟能放,多來幾隻一起帶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大家看起來都是乖巧好學的孩子。
在她離開前,能多教一點兒就多教一點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