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克雷頓·貝略和溫斯頓·讓·斯圖爾特有什麼交情,那就是他們曾經勉為其難地待在同一支部隊裡。
那是克雷頓剛剛入伍那會兒,上麵的長官試圖以同鄉會的方式來凝聚士兵,於是將相同的族裔都劃分到一起去,但他顯然沒能搞清楚不同族裔的人到底長什麼樣,錯把貝略家兄弟這樣一對曼西斯裔與南布利加人的混血放進了一群北方弗魔人的部隊裡。
弗魔人是多恩境內的遊牧民族,雖然也有黑發的族群,但生活習慣和曼西斯裔兄弟完全不一樣。
溫斯頓是其中相對正常的一個,為人正派,隻是有些天真過頭,貴族出身也成了他傲慢的底氣,令貝略家兄弟敬而遠之。
後來克雷頓轉去了激流衛隊,倒是沒有再見過他了,隻是退伍前還聽到關於他的一些傳言。據說他因為拒絕服從命令和長官起了衝突,因此被剝除了軍籍,還進了大牢,榮譽和錢財落了兩空。
“沒辦法,我總要吃飯,薩沙市是個好地方。”溫斯頓回答他。
克雷頓重新打量了他一番,這不是曾經的溫斯頓會說的話,似乎坐過牢之後,這個人和過去已經大不一樣了。
“這還真是動機充分,就是不太巧,那麼你找我做什麼?”
“大保羅賣給你的那條項鏈不屬於他,按照我們的規矩,那是複活島的財產,我們的頭兒發了話,要我們把它帶回去。”溫斯頓看著他“所以,我希望你能把那條項鏈還回來。”
二級準尉看到熟人後的語氣還算和氣,但他的兩個手下卻自作主張地挪動腳步,將叔侄二人包圍起來。
克雷頓歎了口氣,他特彆不想在唐娜麵前提起那個名字。
“如果我說,我是長老會的正式成員呢?”他還隨身帶著那條綠手帕,此刻就將它拿出展示。
他聽到溫斯頓懊惱的喘息聲,兩個盜墓賊手下則麵麵相覷。
大保羅說過,複活島受到長老會的庇護,克雷頓記得這一點,此刻聲明出來後效果顯著。
溫斯頓沉默了不久,又開口道“我需要先向我們的頭兒寫一封回信,詢問他”
“看來你變得不多。”克雷頓評價道,他平靜地看著舊日同僚“彆再想著申請報告什麼的了,我建議你立刻打道回府。誰想要找我要這條項鏈,等我回到城裡了再做買賣也不遲。”
“我去哪兒找你。”
“檸檬街47號。對了,大保羅還活著嗎?”中尉狀作不經意地問。
一般人不會這麼問,這像是冒犯,但結合實際,溫斯頓隻覺得克雷頓·貝略越來越神秘了,不過這不妨礙他依舊用著死板的語氣“他死了,治安官發現了他的行當,還有身上的屍蠟護符,就以褻瀆死者的罪名將他絞死了。”
這是盜墓者應有的下場,克雷頓滿意地點點頭。
朱利爾斯說過,厄運珠寶的轉手並不會使前一任主人就此逃離厄運,而他這些天經曆的厄運對於普通人而言都是足以致命的,他不覺得那個肥胖的盜墓賊能憑自己的本事逃出生天。
“如我所料,要是你沒彆的事了,那就趕緊回去吧,省的在這裡浪費時間。”
如果他沒有猜錯,複活島的頭兒身邊該是有一位能人異士發現了大保羅的死因,否則這麼一條廉價項鏈,完全沒有理由讓複活島的頭兒耿耿於懷。
這條項鏈最多也隻值1鎊,而一具屍體可以賣8鎊。有長老會庇護的盜墓賊們哪會在意這點小錢呢?
隻是不知道他們打算怎麼取走厄運珠寶而不受影響,還是說他們的領導者並不在乎取件人可能存在的風險,或者乾脆是隻對厄運珠寶的效果一知半解,因此疏於防範克雷頓以為更可能是後兩者。
“這是你的女兒?”溫斯頓還沒有走,他看著唐娜問道。“你終於安定下來了?”
克雷頓冷著臉回答他“不,她是烏倫的女兒。我現在是她的監護人。”
這沒法隱瞞,溫斯頓認得貝略家的兩兄弟,唐娜長得明顯更像烏倫,就算中尉在這裡說謊,他隻要多想想就能自己醒悟過來。
“那麼我很抱歉,剛才驚擾到您了,小姐。”溫斯頓對著唐娜彎腰施禮,隨後沒有再多做寒暄,立刻帶著自己的手下轉身離開了,但依舊是沿著河岸前行,似乎還有彆的事情要做。
克雷頓盯著遠去的背影,他曾經有一段時間同時受欲望和死亡壓力所驅使,常常尋花問柳,為那些脂粉香氣和溫暖的懷抱沉迷,因此被自詡正派的溫斯頓瞧不起。
這足夠荒唐,他自己知道,如今也為此後悔。
隻是現在世易時移,浪蕩子成了古板紳士,要做家庭模範,貴族後裔卻與盜墓賊為伍,奔波勞苦,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正在感歎的時候,他的袖子突然被扯了一下,克雷頓轉頭看去,唐娜正抬頭看著他“他認識我爸爸?”
雖然是自己的生身父親,但唐娜對於烏倫的理解仍是隻聞其名的程度,一想到這種情況,克雷頓就不由自主地在心底哀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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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夥和你爸爸沒什麼關係,隻是在一個連隊裡待過而已。對了,帶你來這裡的醫生呢?”他還心心念念著要訓斥醫生一頓,這家夥竟把唐娜帶到鎮外的地方去,就算這附近是有人打理的磨坊,靠近林子的地方也非常危險,狗一樣大的野豬就能殺人了!
唐娜撇了撇嘴,不知道是不是不滿意克雷頓的解答。
“他去釣魚了。”
克雷頓轉頭觀望,目光所及之處的河岸都沒有發現醫生的身影,他不想為了尋找醫生繼續於鎮外逗留,隻能悻悻道“那我祝願他一條也釣不上來。”
他帶著唐娜往回走,一路上眼睛和鼻子一直工作著,生怕林子裡蹦出什麼野獸來,同時心裡擔憂,這幾天的忙碌讓他知道自己沒法一個人應付這樣一個孩子,必須得有人看著她才行。
理論上,最適合照看孩子的當然是她的母親了,可翠緹絲他有些猶豫。
“唐娜,你媽媽到底讓你來這裡做什麼?”
小侄女低著頭,用皮靴的尖端踢起一塊小石子“她沒讓我來,我自己要來的。我一直知道克雷頓叔叔您在,但您從來沒給我們寄過照片,所以我想來看看您,見一下您到底長什麼樣,順便來看看城裡的熱鬨。”
她果然在信中撒了謊中尉冷哼了一聲,給翠緹絲再次記上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