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有人提議要祈禱的時候,其他人就真的安靜下來。
隨著第一個人十指相扣在胸前,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這麼做。
他們放下武器,垂下臉,低沉的祈禱聲從嘴唇中吐出,經文中的文字開始在這個小山坡上回蕩。
“我行於荒蕪的天空之下,然而漆黑的煙霧遮蔽了星光,因為它不容許我將眼睛睜開。痛苦汙穢的空氣中滋生著孽物,令人視不能見。”
“地上有蛇在毒草上蜿蜒,井邊有盜賊殺死企圖取水的人,焦渴、饑餓一切的一切都難以忍受,旅行的痛苦令人竭力。”
“當我即將倒下時,我聽見了好多的聲音,那是同道者的聲音。”
“那許多的聲音似乎在去除我身上的罪,看不見的同道者們在煙霧中禱告著。模糊的影子在周圍飄蕩。”
“他們的歌聲用的是一種語言,一個調子。”
“我向那些迷霧中的影子問‘我未曾謀麵的兄弟啊,你們如何在迷霧中窺見光芒,看清道路,又要往何地進發?’”
“一個喜悅的聲音回答我‘如果煙霧不讓我們看見,耳朵將代替眼睛使我們靠攏。我們將走到天父準許我們走的最遠處,直至我們看見造物主威嚴的天庭’”
風中有特彆的聲音傳來,執行哨兵任務的戰士突然折身揮了揮手,祈禱的聲音猛然一收。
救世軍們停止祈禱,將合攏的雙手再度鬆開,抓起積雪往身上塗抹,使得衣物的外表被染至與環境相同的白色。
當這些準備完畢,他們拿起長步槍,彎下腰各自快速分散開。
就像是分散的鳥群,他們各自占據了一片高地,等待著獵殺他們的隊伍到來。
克雷頓冷漠地看著他們的後背。
狼人不知何時已經找到救世軍的蹤跡了,但還沒有打出旗幟。
這裡離救世軍的距離太近,而這些人中也有哨兵在觀察四周,鮮豔的旗幟可能暴露他自己的位置。
而且本地的獵人也不是蠢貨,他們知道以人為獵物會有多危險,當觀察手看到他出現在樹上,還有視角的朝向,就知道救世軍在附近了。
獵手隊已經放緩了腳步,探索的重心從速度改變為更為全麵的搜查。
克雷頓正攀在樹梢上觀察著救世軍的部署,頭頂忽然掠過一聲鳥鳴,一個蠟黃色的物體從空中墜落,被他的手掌穩穩接住。
黃色的狼眼瞬間判斷出這東西是什麼,他露出驚愕的神色。
“你把光榮之手給他了?”
雖然是問句,但朱利爾斯卻很篤定。
唐娜盯著窗外漸漸陷入黑暗的街道嗯了一聲,送飛鳥雀的雙手還攤在窗台。
“我不知道叔父到底出門去做什麼了,但我覺得他現在可能會需要這東西。”
分擔命運的咒術當然還在生效,但那個光榮之手生效的優先級則比她施展的咒術更高,把這件奇物給叔父是更恰當的選擇,那會同時減輕兩個人的黴運,雖然對她的幫助會減少,但她也不認為自己待在小屋裡還會遭遇什麼襲擊。
“你怎麼不當麵給他?”
唐娜轉頭看著端著燭台的朱利爾斯,但她還沒有開口,對方又自己解釋道“當麵給他,他就不會要了。”
“你不是知道嗎?”少女有些不滿地說。
“我隻是好奇你怎麼沒偷偷跟上去,要是在一周前,你現在應該是在跟蹤他的路上了,而且我現在可攔不住你。”
朱利爾斯稍微抬起自己受傷的手臂示意,唐娜瞪了他一眼,卻沒什麼辦法反駁。
她現在依舊覺得自己可以無畏地投入任何戰鬥中去,因為布拉科拉訓練過她的精神,讓她可以直麵那些血肉橫飛的景象。但理智又告訴她最好彆再做讓克雷頓叔父不高興的事。母親從來沒有對她的選擇表現出失望,而如果她繼續違背克雷頓的意願,她就有預感自己會使得這位叔父失望。
她不害怕懲罰,但她害怕讓人失望,那比屍體和所謂的鬼魂更可怕。
尤其是當她表現出對於暗裔本性的畏懼時,叔父的臉上已經隱隱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他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但唐娜看得出來。
唐娜什麼都知道。
這是她第一次在親人臉上見到那種眼神,她不習慣、也不喜歡這種眼神,將來也不可能改變,而光是想象這種眼神再次在親人的臉上出現就已經令她感到難受,和知道芭芭拉對自己會產生食欲時不一樣的難受方式——就好像她變成了一頭大蒜。
不過在這動蕩的時候,她居然不能親力去做些什麼幫忙,這種感覺也讓她感到空虛。
“好無聊。”她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