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放亮。
陳雲開部此時已經順利渡過膠水,來到了膠水西岸。
且隨著天色放亮,大部分兒郎都已經彙聚起來,隻有七八十人失蹤,現在生死不知。
但這七八十人,絕大多數都是孫東來麾下東大營操練不勤的老兵油子,陳雲開麾下老浙兵餘脈和他的老骨架,隻有十幾人失蹤,自不會讓陳雲開感到太疼。
隨著與金燕、柳如是、徐佛、連如煙她們也彙合在一起,陳雲開簡單清點了一下收獲。
此役。
他們不僅生俘了天津衛叛變副將王洪,繳獲首級二百餘級,摟到了百多匹戰馬,更是繳獲了孔有德的兩身官袍,一把佩刀,還有一麵孔有德自封的‘都元帥副旗’!
都不說其他了。
單單是這麵孔有德都元帥的副旗,便足夠讓陳雲開的功績震動此時的大明朝野了!
這是自去年末孔有德叛亂以來,官軍距離孔有德這叛軍首領最近的一次!
稍事休整,簡單吃了點乾糧,陳雲開繼續讓隊伍撤離的同時,也派夜不收趕往昌邑城報功!
…
“這可怎生是好?這可怎生是好啊。難道,我張明遠,就是這般命嗎?蒼天,你不公,不公啊!”
與陳雲開這邊緊鑼密鼓不同的是!
昌邑城。
此時的張明遠,明顯是一夜未睡,且整個人完全是陷入了深淵地獄,根本就不可能再爬起來了。
昨天傍晚。
他便是收到了楊禦蕃和王洪兵敗的消息。
一萬三千多人啊!
僅這一天時間,竟是沒了?
更彆提!
楊禦蕃戰死的還好說點,可,王洪那吃裡扒外的狗賊,竟是叛變投敵了……
這讓他怎麼跟朝廷交代,怎麼跟崇禎皇帝交代?
用屁股想他都能知道!
怕隻待這消息傳回朝野,用不了幾天,錦衣衛的番子就要上門了,而那比地獄更可怕的詔獄,便也成了他最後的歸宿……
“爹,娘,孩兒無能,更是不孝,怕要讓你們受委屈了啊。”
思慮半晌。
張明遠止不住流下淚來,雙眼通紅,裡麵卻再沒有任何希冀,滿是不可言說的絕望。
他忽然搬來一把椅子,轉而便把椅子放在桌上,隨後,竟是爬上桌,站在椅子上,將一縷白綾掛在了房梁上。
“啊?”
“夫君,夫君你這是做什麼?夫君,求你下來,下來啊。你若想不開,奴和孩子們該怎麼活啊……”
就在張明遠剛要把腦袋伸進白綾裡的時候,他出身湖廣名門陸家的結發妻子陸氏,正好端著一碗剛熬好的白粥走過來。
“啪啦!”
一看到張明遠這般動作,陸氏七魂都要被嚇出六竅,盛滿熱氣騰騰白粥的碗頓時便是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更是有諸多炙熱的白粥直接打在了她的手上,身上。
然而此時陸氏根本來不及顧及其他了,‘撲通’便是跪倒在地上滾燙的白粥與瓷碗碎片中,拚命對張明遠磕頭
“夫君,夫君,三思,三思啊!”
見一向漂亮又賢惠的妻子眨眼已經是滿手滿頭鮮血,張明遠無比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若但凡有選擇!
他何嘗不想給自己深愛的妻子和兒子、女兒更好的生活呢?
可!
這狗艸的老天爺它艸人啊!
它不讓他張明遠活,更彆提是好好活了!
“婦道人家,你懂個什麼!還不快滾開!滾啊!”
“夫君……”
陸氏眼淚已經猶如湧泉
“若夫君你執意要上路,便,便也帶著奴吧!黃泉路上,咱們夫妻一起走!”
“芷兒……”
張明遠頓覺眼前發黑,胸腹中一陣翻滾,轉而便隻覺口中發甜,似是有什麼東西衝到了他的嘴中。
但他的素養,終究還是強忍住了,沒讓這口血噴出來!
但他剛要跟摯愛的妻子說出這輩子最後的遺言,忽然聽到外麵一陣躁動,轉而便聽到有人在撕裂般興奮大呼
“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大捷,大捷啊!青州東大營遊擊將軍陳雲開,昨夜在膠水畔的新鎮附近,大敗孔有德部叛軍主力,不僅斬首二百餘級,更是生俘叛將王洪,並且,繳獲了孔有德的都元帥副旗!孔有德部此時已經混亂,隻帶著餘孽逃回萊山老營……”
“這……”
張明遠頓時瞪大了眼睛,忙忙拚命看向陸氏。
陸氏美眸中迅速湧動起生機,也顧不得其他了,忙急急爬起身來道
“夫君,快下來,快下來啊。事情,或許有轉機了,還沒到最壞的程度啊……”
說著。
忙是幫張明遠扶穩桌椅,讓張明遠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