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來娣的故事很普通,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有數不清的跟她命運相似的女孩子。
不管是五十年前還是現在,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缺。
可是,方來娣的故事又很特彆,
因為這是她自己的一生,短暫到她死去很快就被遺忘,很多年過去以後,記得她的隻有自己。
方來娣看著窗外漆黑的夜,她微動唇瓣,緩緩的說出了五十多年前的那個自己。
我叫方來娣,沒錯,就是字麵意思。
因為父母想要男孩,所以作為大姐的我就擁有了這個名字。當然我的妹妹們也都依次叫了招娣,盼弟,迎弟。
直到我的弟弟真的來了,他的名字叫耀祖。
其實,我們那個年代,這名字太普遍了,普遍到大家都覺得非常正常,也都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是重男輕女。
哪怕那個時候的我自己都沒有覺得。
直到我死後的很多年,我徘徊在學校裡,隨著時代的變遷。
聽老師講課,聽一批又一批的學生交談,我才慢慢的意識到什麼是重男輕女,而我生在一個什麼樣的家庭。
我是家裡的老大,我下麵有三個妹妹一個弟弟。
所以我根本就沒有讀書,14歲的時候就外出打工賺錢了。
父母說家裡人口多,弟弟又小,未來需要很多錢娶媳婦,我們做姐姐的要儘力幫襯。
作為大姐的我更是責任重大義不容辭。
我那時候感覺自己身上的擔子很重,我確實要做一個合格的大姐,負擔起弟弟妹妹未來的生活。
現在想來,我成功的被父母pua了。
我跟著村裡的大部隊一起來到大城市打工。
大城市真大真繁華呀,我都看的眼睛都顧不過來了。
城裡人穿著時髦的衣服,開著車,說著普通話。
我感覺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什麼時候,我也能跟他們一樣多好呀。
可是,現實總是狠狠地將我打醒。
沒有文化,隻能乾體力活。
更何況我還沒有成年,我隻能打黑工。
就是那種勞務合同都不簽,保險也沒有,工資還比彆人少很多,但是活卻並能不少的黑工。
那個時候,打黑工很正常,大家也都習以為常。
我也覺得很正常,因為大家都說很正常。
再說了,最起碼能有錢掙,比在家裡吃閒飯整天被父母罵賠錢貨好得多。
至少在這裡,我能掙錢,不是賠錢貨。
我跟著那些大人乾著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重複性的工作,一天十幾個小時,很累。
乾了一年後,某一天我在下了晚班回出租屋的路上遇到了一個人。
那是個比年長的男孩,他坐在昏黃的燈光下,借著微弱的路燈燈光,在麵前的木架子上用一隻長長的筆圖畫著什麼。
我就站在不遠處不動了,不知道為何,我就像是被某種力量給吸引了。
不知道是被那個男孩吸引了還是被他拿筆的那種感覺給吸引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那裡站了多久,直到被一個低沉的聲音給驚醒,我才意識到,是那個男孩。
他似乎發現了我,他在跟我說話。
“哎,你也會畫畫嗎?過來瞧一瞧我畫的如何咱們交流交流。”
一向內向的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鬼使神差般的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