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一番言語,嚇得內史騰臉都白了,站在那裡不敢再看王翦。王翦見內史騰被剛才自己所言有些驚嚇,換了笑臉對著內史騰說道,內史將軍,老夫隻是直言相告,並未有怪罪將軍之意。不瞞內史將軍,老夫也曾有過與爾相同想法。可細思大王這般匪夷所思之命,老夫也是想了許久,才知大王深意,相教於韓國兵器製作技藝,大王所思,該是還有想昭告天下,秦國對歸順被俘之人予以厚待之意。
王翦見內史騰還有些不解,又朗聲說道,我國大王乃是當世胸懷天下的少有明君,豈會在意眼前一寸一尺之利。
內史將軍歸順我大秦不久,對我大秦律法可能有些不適,今後尚需慎重處事。
今日以坦誠之言相告內史將軍,也是老夫看重內史將軍如今重任在身,怕有閃失。我等唯有誓死效忠大王,謹遵王命,方能報大王知遇之恩。
王翦一番指點,內史騰心裡頓時另有盤算,以他對張放了解,其對兵器製作已近癡迷,如能順其而為,何愁韓國的強弓勁弩之技,不能為秦國所用。
張良與兩個炭窯燒炭匠人趕著三架牛車,一路打問,總算是把木炭送到了買主家裡。
這幾家木炭買家買炭大都是做飯取暖之用,也有兩家買主是冶煉作坊,這兩個冶煉作坊,連冶煉匠人外加學徒在內,也不過個人,也就勉強能做些青銅滑犁和民間釜具,自己去到那裡,也會和在炭窯一樣,被作坊匠人使喚壓榨。
張良思想起從自家作坊購買青銅器物的那些人,那些買主為給逝去家人給以相應陪葬冥器,會不惜重金。可這這兩家作坊規模,肯定是不能滿足,那這周邊應該是必有更大的冶煉作坊。
張良也是猛然想到,楚國陪葬之風,比之韓國更是盛行,那楚國貴族陪葬冥器從何而來,定是有可造青銅冥器之所,自己今後送炭之時,還需再多打聽一下。
張良幾趟順利送炭,幫炭窯窯主解了心急之事,之前炭窯窯主對張良舍命相救無半句感激之言,卻對張良幫其送炭,不吝讚許很是在意,張良送炭回去,炭窯窯主竟用新采稻米,招待了張良。
張良看著碗中稻米,心裡五味雜陳。自打逃出韓國,再無吃過一頓飽飯。自己一個相國公子,之前都不知饑餓為何物,才是幾天功夫,自己就從每日錦衣玉食變為野果野菜充饑之人,一想至此,怎不讓人傷心淚目。
張良每次進到城裡,總是留意打聽附近有哪些個冶煉作坊,以期找尋一家稍有規模之所,自己若被接納,也有一技之長可做謀生之用。
張良一番心思,也是沒有白費,離城廓幾十裡外,有一家農莊,正好符合張良所想。這家農莊是在送炭的路上打聽到的,張良裝作過路人前去查看了兩次,很是心動。這家農莊在去往楚國尹都的大道旁邊,裡麵冶煉工坊,牲畜棚圈,客棧馬隊都是有的,是一個規模較大的農莊。這個農莊不隻是有冶煉工坊吸引了張良,還有農莊裡進出繁忙的馬隊,也讓張良惦記在心。
張良一身疲憊回到炭窯,吃了點東西就早早睡去。張良睡的正香,猛的被一炭窯匠人推醒。這炭窯匠人之前被張良從坍塌炭窯救出,幾次三番對張良深表感激之情。
這炭窯匠人悄咪咪地把張良搖醒,低聲說道,少年,你趕快逃吧,窯主想讓你一直留在炭窯給他賣命,剛才幾個人商量誣陷,先把你捆了,等明天一早,把你帶去郡守官所,說你是秦軍細作,然後給你臉上刺字上夾具,判你十年勞役,讓你在炭窯乾十年再放你走。
張良一聽傻了,人心怎麼能險惡到這種地步,自己舍命相救的人,為了讓自己替他乾活,竟然能做出如此泯滅人性之事。
那炭窯匠人見張良還有些不信,低聲補充說道,這黑心窯主,見你機靈懂事,怕你借外出送炭之機,一去不回,今晚窯主與幾個幫手就要對你動手。我看不慣這小人,你曾救他性命,他竟然恩將仇報,用惡毒之計待你。
張良真是被這炭窯匠人之言給嚇醒了,張良沒想到自己舍命相救之人,竟會對他心生如此惡毒之心,隻為能將他強留在炭窯,為其賣命。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張良不敢耽擱片刻,穿上衣服,跑進一旁的樹林,消失在夜幕裡。
張良躲在漆黑一片的樹林裡,想著送炭時去往城廓的路,又抬頭看著夜空,依據夜空中星宿位置,判斷好出行方向,一路摸黑逃到了城廓附近。
張良等天亮之後,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穿著打扮,清洗了一下滿是炭沫的臉頰。雖然是破衣爛衫,也得看著整齊些,再是淪落,好歹自己也是相國之後,總不能蓬頭垢麵的去見人。
張良進到農莊,向農莊管家一番解釋,說自己是韓國人,為躲避戰亂逃進楚國。如今與家人失散,想在農莊找個營生糊口,求農莊收留。
張良也是說到心酸之處,在農莊管家麵前早已是一邊流涕一邊言說,農莊管家對張良淒慘身世也是心有所動,又見張良年紀輕輕,看著單薄,也還機靈,又聽張良燒過木炭,應也是能吃苦之人,於是就讓張良先去冶煉工坊幫忙。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張良原本是要對農莊管家說自己會製作青銅器物,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下去。這農莊底細還不清楚,冒然讓他人知道自己有一技之長,也未必是好事,人心難測,自己舍命相救之人,隻為長久驅使自己,都能做出毫無人性的加害之事。
張良被農莊管家指派給了一個冶煉匠人,讓他給冶煉師傅打下手。張良在乾了幾天之後,發現那冶煉匠人,有意無意不讓他看製作青銅的過程,明顯是害怕張良偷學。
張良內心很是不屑,他從不像彆的幫工學徒那樣,有意無意的去冶煉爐邊上轉悠。
張良心說,要說彆的什麼手藝他也許還有些興趣,可要是論青銅器製作,他真的看不上那些個農莊裡的冶煉匠人的手藝。
農莊裡的青銅製作匠人,也就能做些青銅農具和家用的青銅釜具,工藝水平比起張良自家工坊裡的青銅製作水平差的太遠。